我扶着乔依楠进去屋子,按开玄关的灯。她在睡梦中猛地挥手,向前踢脚,嘴里大喊:“臭男人!”
我被勾住脖子忽然的力度拉得一个踉跄,撑着墙勉强站直。以为乔依楠醒来了,却没想到只是她的梦游行为。
很快又软在我的身上,乔依楠小声嘟囔着说梦话:“臭男人……离,离默默远一点……傻/逼郑博文……不要你了,不要了……”
酒气混合着热意的醉话传入耳朵,我的眼睛有些发热,不由苦笑一声。
我把乔依楠扶进卧室,放在床上,替她脱鞋盖被。
坐在床边看睡着的她,清醒时的犀利和张牙舞爪全然不见,脸上精致的妆容有些晕开——其实与高中时素颜的样子相去甚远,我却没有缘由地突然想起当时在课堂上与老师据理辩论的小姑娘。
说起来当时我就是不愿与人争执理论的性子,而她就像浑身竖起刺的我的保护者。班里有男生拿我的性格作风取笑,在背地里不无恶意地调侃我像女孩子,我略有耳闻(毕竟他们也不是很在乎是否避着我,我也撞见过几次他们挤眉弄眼地望着我笑)。
我心里愤怒却做不出什么有效的反击行为,因为与人理论争执也是引人注意的,而我并不想成为任何缘由的焦点,因此很是无力无奈。然而我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也自认改变不了所有人的想法,所以即使生气,但仍是随他们去了。
乔依楠经常替我抱不平,警告那些男生不要再口头上为难于我。然而她个子娇小又漂亮,男孩子与她说话的态度更像是轻佻的敷衍,甚至是毫不在意地答应后嘴上调戏她,气得她跳脚。
之后我便不让她再去,安抚她说我并不在意,也想她不要在意,因为不值得。
她没有办法,只好边生闷气边强迫自己不要去理闲言碎语。
怒气积累愈多,终究有爆发的一天。
高中时候,我们的体育课采用选修制度。同一年级所有班的同学都可以在篮球、羽毛球、乒乓球、游泳等等运动中选择一项。乔依楠想学健美操,便拉着我一起报名。
我有些犹豫,因为按我的经验,全年级除了特长生报健美操的男生不会超过十个,我们班级就更不会有了。但我确实对健美操有些兴趣,又常告诫自己不应为别人的偏见眼光这些无聊的事情所干扰,便央不住乔依楠的请求和她一起报名。
果不其然,体育委员公布报名情况时,选择健美操的男生只有我一个。当体育委员念出我的名字时,后排男生那里爆发出一小阵哄笑,夹杂着隐隐约约的几声“方姑娘”。
我已经有点习惯,所以第一反应不是生气,而是担心地去看乔依楠。只见她紧皱眉头,拳头握得死死的。
戚昱坐在我身后,他用笔戳了戳我的肩膀:“默默,你……没事吧?这群人真是长舌头。”
我转头朝他笑笑:“没事,不用理他们。”
课后乔依楠又要去与他们理论,我拉住她,再三表示不在意也不愿意浪费我们两个的精力在这些无意义的事情上,她才不情不愿地打消了念头。
后来有一次健美操下课,我与乔依楠从更衣室回到教室。平时总是看不惯我的几个男生已经在教室里坐着闲聊,见我们进来忽然对视几眼笑起来,脸上挂着心照不宣的表情小声说起话来,几句笑声夹杂着“方姑娘”“健美操”“娘娘腔”等等词语隔着教室传到我与乔依楠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