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看着怀中的人不甘的咽下最后一口气,到被薄凉虚伪的盟主父亲制成傀儡扔下悬崖;从跪坐在云初墓碑前自杀赔罪到抱着云初的心脏孤寂下葬,每一世,都是在他身死之后才忆起两人所有的过去,他不甘心,明明应该有着一个不一样的结局,不一样的一生。
他们两人彼此相爱,难道不是吗?
“……我用了五百年的时间,躲避天道的追捕,寻找回溯时光的法术,在做完这一切后,找到了身为第十一世转世的你。”
沧澜看着墨迟,扬着的唇角带着几分苦涩:“相爱却不能善终的痛苦,我已经尝够了……”
“我抹去了天道在我转世灵魂上烙下的禁制,送你回到每一世,看着你将那些造成一切悲剧的误会解开,给了云初安稳无虞而又幸福美满的一生……我很开心。”
“你真的是……”听完一切的墨迟已经已经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了,只是看着面前这张和自己别无二致的脸,心里闷闷的难受得紧,像是一口气堵在了心头不上也不下一样。
他无法想象,不得善终的每一世,对方是怎么过来的,又是怎么样去找到下一世的自己,然后重复之前的痛苦,周而复始,不止不休。
沧澜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就知道他心底在想什么。唇角带着浅浅的笑容,他单手撑着地面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掉落的花瓣后,朝地上的男人伸出了手。
“时间差不多要到了,你该走了。”
墨迟眨了眨眼睛,一把抓住对方的手借力起身。
猛然睁开双眼,眼前是熟悉的房间,没有巨大的桃树,没有绯红的花瓣,也没有那个一身白衣的自己。
大殿里一片安静,烛台上的蜡烛尽职尽责的燃烧着自己的身体,橘黄色的火苗跳动之间,灯芯偶尔发出一声轻微的“噼啪”声,然后从烛身上流下一滴滚烫的泪水。
右手的手心里还握着什么东西,有些硌人,墨迟低头,看着静静地躺在手心里的昆仑镜碎片,脑海里回响的还是梦中沧澜对自己说的每一句话,最后,都化作了一声极具嘲讽意味的轻笑:“天道……吗?”
……
时间转眼匆匆已经过去一月有余,这期间,天界发生了几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其一,之前妖界妖皇被魔界魔君所杀,天界说了会给出妖界一个合理的答复,然而至今一点动静也没有。妖界的几个长老又一次上了九重天,态度坚决,这一次说什么都要让天帝给他们,给妖界一个解释。
其二,天帝在书房接见几个长老后,疑似身体不适,第二天起人就不见了踪影,身边的一切大小事务,全都交由司命星君暂为管理。
一时间,天上对此众说纷纭,有人猜测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更有人猜测,天帝早就已经不在九重天,至于去了哪里,他们也无从知晓。
但是不管怎么样,这些都只是那些神仙的私下猜测,他们表面上还是一副云淡风轻仙风道骨的样子,平日里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一切看似那样的和平,然而这份和平之中,又隐隐带着几分诡异,像极了暴风雨到来前的平静。
沧澜殿的宫门自沧澜神君回来之后,除了一开始上门看望人的天帝和之后给人看病的医官之外,再没有对外打开过,里面的人也不见出来,就好像整个与世隔绝了一般。
另一边,魔界。
“尊上!尊上!”一袭红衣的绯烟匆匆从门外走了进来,看着坐在书桌后批阅折子的男人,脸色有些难看。
云初听见她的声音,放下了手中的笔抬头看着他,一月有余的时间,他竟然看起来比墨迟离开前要清瘦了许多,那双眼睛更显清亮了。
“何事如此慌张?”
绯烟看着男人没多少血色的脸,咬了咬牙,眼里闪过一抹挣扎,最后还是跺了跺脚上前,俯身凑到对方耳边压低了声音嘀嘀咕咕了一阵。
云初清冷俊逸的脸面无表情,然而那双精致漂亮的眼睛里,眸色骤然深沉,风暴开始汇聚。
“消息可靠?”清冽的声音带着彻骨的寒意,让人闻之都忍不住颤抖。
“可靠。”
云初:“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绯烟看着自家尊上面不改色的模样,张了张嘴,一副欲言欲止的样子,但是在对上男人那双清冷带着淡淡疑惑的目光时,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属下告退。”
等到绯烟离开后,云初的思绪再也无法集中在公务之上,他偏头看向窗外雾蒙蒙的阳光,右手搁在桌面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金丝楠木的桌面,整个人心思已经飘出去了老远。
天帝出现在妖界,那会不会意味着,墨迟也在那里……
刚出书房的绯烟还没走到围墙的转角就被重渚给拦住了,长相妖孽的男人和大长老一起,看着她的目光满是不赞同。
“这么瞪着我做什么?讨揍啊?”
“烟儿,你这次做事冲动了。”大长老开口,不急不缓的声音里带着淡淡的谴责。
绯烟先是一愣,再然后就是羞恼:“我怎么就冲动了,那只老狐狸好不容易才肯从自己的窝里出来,千载难逢的机会,难不成要我们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机会溜走?”
大长老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他说:“我不是这个意思,但是现在的确时机不对,你明明知道尊上一心挂念着……天族的那位,如果这个时候出了什么差池,后果不是我们所能承受的。”
道理绯烟都懂,可是她真的不甘心。
看着女人咬着唇瓣瞪着一双猩红得眼睛固执地看着自己,大长老心里闷闷的酸软了一瞬,无奈的轻叹一声,他上前一步将人抱进怀里:“我知道你想报仇,但是,我们不能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就什么都不顾了,知道吗?”
绯烟的声音闷闷的从他怀中响起:“我知道……”
大长老抬手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头:“知道了,就不要再做傻事,尊上有能力救我们一次,却没有义务再救我们第二次,第三次……他,不欠我们魔族什么。”
“嗯……”
一旁的重渚看着相拥的两人,静静地站了一会儿之后,悄无声息地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