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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6.方钧×晏池(完)(1 / 2)

第8章6.方钧×晏池(完)

“我能拥有一颗竹子吗?”

方钧的每个字都落在晏池的心尖上,烫得晏池身体微微瑟缩。

冬日的夜色很美,月亮没有被乌云遮挡住,周围也没有星星与他平分秋色,周围的黑暗被他照亮。

晏池很瘦,方钧很轻松地就能够环住他纤细的腰,宽大的手掌罩在他的腰腹处,能够感觉到晏池因为紧张而变得有些急促的呼吸。

“这颗竹子可能不如想象中好,”晏池本来想好好说话,可是喉头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一样,让他没办法轻松地说出接下来的话,“他已经被虫啃食过了,伤痕累累,又不漂亮……”

方钧抬头用食指压住晏池的嘴唇,将他接下来的话全部堵了回去。

“在我心里,这是竹林里最漂亮最迷人的一根竹子。”

方钧没对谁说过情话,所有说出口的话都是出自真心,可越是笨拙就越显得真诚。

晏池忘了自己有多久没有这么嚎啕大哭过了,好像很近又好像从没有这么畅快淋漓过。

方钧知道他心里积压了太多的委屈,一动不动地抱着晏池,感受着怀里人身体的抖动,他的心都在跟着晏池一起哭。

晏池身体没有恢复好,哭了一会之后就没有力气了,只能攥着方钧胸前的衣襟小声地抽气,肩膀时不时颤一下。

“哭完了?”方钧一下一下拍着晏池的后背,冬夜更深露重,晏池在外面呆了挺长时间,肩头和后背都染上了湿意。

方钧担心他身体还没好又着了凉,将自己的外袍脱了下来罩在他的肩头,将人抱着回了房间里。

他小腿上的伤因为没有处理,又青又紫看起来有些骇人,轻轻一碰就疼得他发抖。

方钧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晏池看着他苦大仇深地给自己的小腿上药,笑着伸手抚平他额间的褶皱。

“没有太疼,”晏池说着,方钧不小心碰到了他的伤口,疼得他眼泪都出来了,还强装着镇定道,“嘶——真的不疼。”

方钧却变了脸色,放下手里的药瓶,仰着头郑重其事地看着晏池。

晏池被他盯得发憷,脸上的笑都淡了几分,“看着我做什么?”

“疼就说出来,”方钧知道晏池隐忍惯了,不愿意给周围人带来麻烦,可越是这样他就越是心疼,“在我面前,你可以哭可以撒娇可以喊疼也可以无理取闹。”

晏池只愣了一下就收起了脸上所有的笑,轻皱着眉头道:“好疼啊,你轻些。”

他低头将额头抵在方钧肩上,轻轻蹭着。方钧偏头在他耳垂上不用力地咬了一口,又继续专注地给他擦药。

一切都收拾好后,天色已经不早了,方钧明早还要去校场当值,晏池就留他在晏府睡下了。

两人表明了心意,只是抱在一起都觉得美妙。晏池畏寒,睡着了后频频往方俊怀里钻。

  

方钧寅时便起床了,晏池被他搂在怀里,感觉到身后的人的动作,他挣扎着要醒过来。

方钧低头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柔声道:“你继续睡,我当完值来找你。”

晏池迷迷糊糊应了一声,翻了个身又睡熟了,被压在一侧的脸通红。

方钧当值回来才知道晏池发烧了,昨天晚上特意让他泡了个热水澡还是没能预防。

晏池一生病看起来就很揪心,一张小脸煞白毫无血色,方钧进门前,晏池仰头面无表情地喝下一大碗药,看见方钧进来,立马皱起了眉冲他道:“药好苦。”

丫鬟都吓了一跳,她们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晏池,看起来太新鲜了。

晏池从来没有当着外人的面撒过娇,这话说出口才觉得害羞,臊着脸将吃笑的丫鬟打发出去。

方钧从怀里掏出一袋子桂花糖,油纸还没打开就能闻到桂花的清香,勾得晏池肚子里的馋虫都出来了。

晏池身子冷,方钧脱掉身上发凉的外袍,带着温度将晏池搂进怀里。

晏池常年喝药,就连发丝都染上了草药的香气,方钧爱极了他身上的这股味道,低头吻住了他的发顶吸气。

“修竹身上好香。”方钧在唇齿间将“修竹”两个字裹了一遍,说出口就已经带着一股爱意。

晏池被他吻得身子发软,手虚虚拢起抓了抓床单。

之后谁都没有再开口,晏池的后背紧贴着方钧前胸,能够感受到方钧强劲有力的心跳,像是有把小锤子敲再他的脊骨上一般。

“他们说,”晏池的手被方钧握在手里暖着,他低头捏着方钧的手指玩,“发烧那里很舒服,你要试一试吗?”

这还是他第一次说这么大胆的话,说完之后脸都红透了,恨不得用手堵住耳朵欲盖弥彰。

方钧气笑了,握着晏池的手稍稍用力,在他手背上留下几个浅白色的手印。

“想都别想,”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咬牙切齿,“你现在胆子可是比从前大了不少……”

晏池本来也觉得羞涩,听了方钧的话后,转身捂住了他的嘴,眼下一片绯红眼里还含着水光,看得方钧一颗心颤了颤。

“别……别说了。”

“该说的话都被你说了,还不让我说,”方钧凑在晏池耳边轻轻呼气,“我妻好凶。”

 说完两人都是一愣,方钧嗅着晏池脖颈间特有的香味,两人的发丝缠绕在一起,近得像是一个人。

“等幽都下了大雪,我一定给你一场盛世婚礼。”

晏池眼睫颤了颤,光亮从间隙里透出来,他点了点头,回得很轻,“好。”

酉瀛六年小年夜,幽都大雪,一切都被白色覆盖,晏府挂上了红灯笼和红绸,灯火彻夜通明。

红色的迎亲队从晏府长到王府,歌舞喜乐一个不少,方钧在漫天大雪里握住了晏池的手,将他从喜轿上抱了下来。

高堂满座,亲友皆全。

酉瀛八年,大暑夜。

晏骋宋锦书方钧在院子门前站着,脸上都布满了焦急之色。慕锦拉了拉方钧的衣摆,仰着头伸手要他抱。

方钧嘴唇都急得起了皮,弯腰将小孩抱在臂弯里,眼睛一瞬不动地盯着房门,里面每一声挣扎的嘶吼都像是利剑扎在他的心头上。

“方爹爹,池爹爹生的小宝宝叫什么名字呐?”

“叫方悦竹。”

话音刚落,婴儿的啼哭尖利地划破夜空你。

方钧心悦晏修竹。

  

番外: 两小无猜(上)

酉瀛十三年。

幽都一入冬就开始下雪,得过了春三月才觉出点暖意,大街上罕见人迹。

晏府的府门敞开,屋檐上挂着的红灯笼被寒风吹得东摇西晃,一捧雪被人从府内抛了出来。

 “锦哥哥你等等我呀。”方悦竹手里还捧着雪,指尖冻得通红。

方悦竹生下来就瘦小,如今六岁了才堪堪有八岁的晏慕锦肩头高,怯生生地看着面前有些高的台阶,眼巴巴地盯着晏慕锦。

晏慕锦扭过头看见他,立马扔掉了手里的雪团,走到台阶前将方悦竹抱了下来,又替他将脖子上的围脖往上戴了戴,遮住他冻红的耳垂。

“谢谢锦哥哥。”方悦竹声音脆,一双大眼睛闪乎闪乎的,直把人瞧得心尖尖发软。“锦哥哥,我想堆一个大大的雪人儿。”

他的手指都冻僵了失去了知觉,却还宝贝似地捧着晏慕锦给他做好的雪球。

院子里的雪已经能没过他的脚踝,他有些艰难地拔出双腿跟在晏慕锦的身后。

 “好,哥哥给你做。”晏慕锦眉眼已经长开了,有几分晏骋的模样,俊秀得很。

大人们在屋子里烤着炉火闲聊,热气蒙上窗户纸,就连里面人的影子都有些瞧不清了。

方悦竹玩了一会就不愿意再动弹,蹲在晏慕锦身边看着他堆雪球,额前的碎发被融化的雪水打湿,湿淋淋地贴在皮肤上。

晏慕锦手脚利索,很快就堆好了一个跟方悦竹差不多高的雪人。方悦竹高兴得一蹦三尺高,将自己脖子上的围脖取下来给雪人带上,又兴冲冲地跑去厨房拿了一根胡萝卜回来给雪人当鼻子。

晏慕锦怕他着凉,拉着人进了旁边的小亭子里,将自己的围巾取下来给方悦竹围上了。

又轻柔地问道,“清清手冷不冷?”

方悦竹眼睛都黏在雪人上了,听间晏慕锦同自己说话也没听清他问的是什么,就只管点头。

晏慕锦看他点头,咬着牙握着他冰凉的手塞进了衣服里。肚子上的温度最高,晏慕锦被冷得浑身激灵,却还是没有将弟弟的手从衣服里拿出来。

直到宋锦书出来叫两个人进去吃放,方悦竹才依依不舍地被晏慕锦抱着进了屋。

当天晚上晏慕锦就发起了高烧,方悦竹觉得是自己让锦哥哥着了凉,晚上灭了烛火后,偷偷地从自己的床上爬到了晏慕锦的床上。

晏慕锦正在发汗,身子是热的却依旧冷得发颤。方悦竹碰到他身上滚烫的皮肤就红了眼眶,像小时候他生病时晏池抱着他那样搂住晏慕锦。

可他比晏慕锦小了一圈,小手小脚地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

晏慕锦感觉到有人在自己身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发现是方悦竹,索性伸手将人圈在自己怀里,他身上热乎得紧,方悦竹比以往都要入睡得快。

晏慕锦的风寒足足养了半个月才好,每天都只能待在房间里看书写字学算术,方悦竹起先几天会一整天陪着他,后来觉得无聊总是待不了一刻钟就往门外跑。

这日他正在写字,就听见院子里传来方悦竹的笑声,不由得伸长了脖子往外看。

宋锦书端着热茶和果盘进门,看见晏慕锦的动作笑出了声。

“你姚爹爹的儿子今日过来玩,清清同他玩得正开心呢。”宋锦书到了被热茶放到晏慕锦的手边,又伸手探了探他额上的温度,确认没有再烧后才放下心来。

“清清每日都要来问我一次你什么时候可以和他一起出去玩,”宋锦书二胎即将临盆,肚子硕大看起来颇骇人,“今日可算来了个弟弟陪他玩,现在正在院子里吵得凶呢。今日的课业写完后,你也出去陪陪他们吧。”

院子里的笑声一阵又一阵地传进来,晏慕锦吃味地咬了咬下嘴唇,心不在焉地应着宋锦书的话,“我知道了,爹亲快回自己屋里待着去,大夫说您千万要小心谨慎,可别动了胎气。”

趁着晏骋不在府里宋锦书才能出房间走一走,他这一胎不稳,好几次都有滑胎的迹象,府里上上下下都吊着一颗心。

宋锦书被晏慕锦再三催促着回房间,不情不愿地揉了揉自家儿子的发顶,扶着后腰慢吞吞地往外走。

 

他刚走,晏慕锦就放下了手中的笔。

方悦竹正攀着晏慕锦的窗台,小脑袋仰得高高的也只能让晏慕锦看见他的一双眼睛。

晏慕锦害怕方悦竹摔下来,连忙跑出房间,却发现一个眼生的小孩正抱着方悦竹的小腿将他高高举起,好让他能够攀上窗台。

小男孩穿得锦贵,靛蓝色的短袄上用金线绣了着麒麟,衣领和衣袖边都缝着毛茸茸的一圈毛,小脸蛋圆鼓鼓的因为太过用力而泛红。

“锦哥哥!”方悦竹从小男孩怀里掉下来,张着手扑进晏慕锦的怀里。

小男孩看着自己空了手心,心里一阵失落,却对上晏慕锦审视的双眸。

“你是谁,为什么会在我们家?”

宋锦书明明说了这是姚绍卿的儿子,可晏慕锦就是装作不知情,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我……我叫姚明蕴,”他带着几分胆怯,眼神却不躲不避,“我是端王府的小世子。”

他快两岁了才被姚绍卿带回端亲王府,从边郡小世子变成了端亲王府的小世子。

方悦竹第一次当哥哥,即使姚明蕴比他还要高出一点点,他也依旧很兴奋地拉着姚明蕴在院子里面跑来跑去。

小孩子的感情总是很单纯的,方悦竹有了新朋友,对晏慕锦的依赖就少了许多,晏慕锦看着两人牵在一起的手,酸得牙根都在发疼。

方悦竹身体还是不太好,跑了一会就有些累,被晏池叫回房间里喝水。

院子里就只留了晏慕锦和姚明蕴两个人。

晏慕锦双手叉着腰,仗着自己比姚明蕴高低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离我弟弟远一点。”

姚明蕴从小就是被宠着长大的,要什么就能有什么,听了晏慕锦的话立马劲就上来了。

“我以后是要娶清清当我的世子妃的!”

才认识一天就叫上方悦竹的乳名了,晏慕锦脸色又冷了几分。

“你跟清清是不可能的,”晏慕锦比姚明蕴年长,学识也比他高上不少,贱兮兮地凑到姚明蕴的耳边说道:“你以后是会娶自己不喜欢的人当世子妃的,快死了这条心吧。”

方悦竹正在里屋喝茶,晏池用帕子擦掉他额头上的汗,就听见院子里惊天动地的哭声。

姚明蕴哭得快要撅过去了,躺在雪地里打滚撒泼,哪里还看得出半点小世子的样子。

番外: 两小无猜(中)

姚明蕴哭过后,有好一阵没有去晏府。

方悦竹起先几天还会念叨,后来也就渐渐忘了,而晏慕锦除了高兴就只有高兴,每天带着方悦竹上树下河的。

好日子过了没几天,姚明蕴又被方钧带过来了。

哭得一抽一抽的,小脸上还挂着泪痕,看起来好不可怜。

方悦竹看见方钧,一立马甩掉晏慕锦的手朝着他跑去,隔着大老远就长开手臂甜甜地叫爹爹。

禁军这几日公务繁多,方钧早出晚归的,别说是方悦竹了,就连晏池见他也见得少。

听见方悦竹叫爹爹,晏池拢着氅衣推开门出来,雪白的氅衣衬得他愈发白净,像是精雕细琢的雪人一般。

“回屋里待着,外面凉。”

方钧一手牵着一个小孩往前走,走到房门前便松手去揽晏池的腰,将人往屋子里带,转头对后面的三个小孩说道。

“这几日小世子都要住在我们府上,慕锦和清清要好好照顾弟弟知道吗?”

方悦竹怯生生地去拉姚明蕴的手,晏慕锦则不冷不淡地应了一声,站到方悦竹身边,一副防御保护的姿态。

姚明蕴还哭着,有些不好意思侧了侧身,一股脑将眼泪鼻涕都擦在袖子上,鼻头被擦得通红。

“清清去带小世子玩。”方钧说完,搂着晏池的腰边亲他的脸颊边往里走。

晏慕锦原本在同方悦竹荡秋千,哭鼻子的姚明蕴一来,方悦竹立马把自己的位置让出来给姚明蕴坐,自己则在秋千后头推他。

小孩的悲喜来得快也去得快,不消一会,姚明蕴就紧张地抓着秋千绳笑了起来,缺了的门牙大大咧咧地露在外面。

休息的时候,方悦竹小声地问他,发生什么了。

姚明蕴想着就又抽了抽鼻子,用手抠着秋千藤上的多余支出来的枝条,有些犹豫要不要说。

晏慕锦去房间里端了个果盘过来,瞥见他那副犹豫的模样,不屑地呲了一声。

姚明蕴虽然不喜欢晏慕锦,可是小孩或多或少都会仰慕那些比自己年长看起来更有学识的孩子,所以听见晏慕锦的声音后,他一口气将话说完了。

“爹亲跟父王吵架了,父王很生气砸碎了好多东西,方钧叔叔就把我带过来了,说要让他们大人闹清楚。”

方悦竹一副过来人的样子,拍了拍姚明蕴的手,小声道:“我爹亲想给我生弟弟妹妹的时候,爹爹也跟他吵架了,不过爹爹很快就认错了。”

晏慕锦用小叉子叉了一块苹果片塞进方悦竹嘴里,就听见方悦竹接着说,“就只有锦哥哥的爹没有吵过架了,二爹爹总是让着锦书爹爹,都不敢大声跟他说话呢。”

姚明蕴有些钦羡地朝晏慕锦看去,晏慕锦受不起他这样的目光,别过脸别扭地又叉了一块梨送进了方悦竹的嘴里。

姚明蕴眼巴巴等了半天也没等到晏慕锦喂自己,只好从秋千上下来伸长了手拈起盘子边儿上的香蕉片放进嘴里。

姚绍卿来接姚明蕴的时候,他已经跟晏府上上下下都混熟了,走的时候方悦竹缩在晏池怀里哭,晏慕锦也有几分不舍。

  姚明蕴刚被姚绍卿抱入怀里立马就被萧颐泽抢了过去。

“臭小子重,我来抱,你照顾好自己。”

姚绍卿的气还没有消,冷哼了一声,将脸颊边白色的碎发挽到耳后,拉着姚明蕴的手跟两个小朋友说了再见。

熟了之后,姚明蕴就经常跑去晏府玩。

有时候会让乳娘跟着自己一起去,有时候则直接命令马夫把自己送过去,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小把戏,每次总要带一两个糖人在身上。

惹得方悦竹看见他就笑,一双漂亮的桃花眼都弯成了月牙。

如是过了十六年,姚明蕴弱冠之礼当天,不少名门望家的小姐都涌进王府内。

方悦竹坐在席上,看着围在姚明蕴身边的花花草草莺莺燕燕,有些愤恨地用筷子戳了戳碗里的五花肉。

“不过去送礼物吗?”

晏池给他倒了杯热茶,他依旧还是十多年前那般儒雅随和,靠近了才能看见他眼角处的细纹,以及鬓角边慢慢长出来的白发。

“他又不缺我这一份礼物。”

方悦竹的模样跟晏池有七分相似,他生了双含情的桃花眼,平时总是笑眯眯的,好似不会有不开心的事情。

“谁说我不缺的?”姚明蕴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正靠在桌边侧着身想要去看方悦竹带来的礼物,“我就缺你的礼物。”

方悦竹着急要藏,眼睛都急红了,高声道:“谁准你偷看的!怎得及冠了还这么调皮。”

他低头就看见姚明蕴手上带着一串编织的手环,他方才在另一个姑娘手腕上瞧见了,一模一样连花色都没有偏差。

不禁有点吃味,愈发将礼物往怀里藏了藏。

“这礼物我不想送你了。”方悦竹嘴唇湿润红艳,因为吃了些辣菜,嘴唇周围的皮肤也染上了绯红,看起来像是被人亲红的一般。

姚明蕴只顾着盯着他的嘴唇看了,听到他最后一句话才着急起来,拉着人就往后花园走。

“你过来,我要亲自拆礼物。”

方悦竹力气不如他的大,只能被他拉着走。

“你松开,我自己会走的。”

方悦竹手腕被他磨得生疼,挣扎着不愿意再被他牵着走,姚明蕴只好放开他的手,就近选择了一个小亭子。

“给我礼物!”

姚明蕴比他高了半个头,还像个小孩子一样伸出手讨要礼物,手腕上的绳子随着东西晃了晃,看得方悦竹生气。

“说了不给。”方悦竹将礼物紧紧抱在怀里,“你一个端亲王世子还能缺什么礼物,我觉得我送的礼物不够好,过几天我再给你。”

他说着从姚明蕴手心里将手抽出来,不小心碰到手指尖,疼得他皱起了眉。

“手给我看看!”

姚明蕴摊开方悦竹的双手,原本一双白净修长的手如今长满了水泡,指尖被磨破露出血红色的肉,轻轻一碰,方悦竹就疼得直发颤。

“这是怎么回事?”

姚明蕴的眼神瞬间阴沉了下来,紧紧捏着方悦竹的手腕,用力得像是要掐断一般。

谁敢伤害他的人!

番外: 两小无猜(下)

方悦竹有些难堪地将手指蜷起,姚明蕴虽然年少习武,可除了掌心指尖有些茧子外,其余的皮肤都光滑细腻。,便越发显得他现在的手难看无比。

“没……没什么事情。”方悦竹趁姚明蕴放松的片刻,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是我自己不小心弄的,不管你的事。”

姚明蕴脸色骤然变得阴沉了起来,这已经不是方悦竹第一次拒绝他的触碰了。

他垂眸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那双长满了水泡被磨破的手虚握成拳,方悦竹今天明显是细心打扮过的。靛蓝色的修身长袍,腰间悬挂着汉白玉佩,长发梳成髻用青玉簪挽在脑后,露出精致小巧的五官。

姚明蕴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方才宴席上多的是风流下三滥的富家子弟,有多少人看见了方悦竹这幅好看的模样,又有多少人已经在心里打起了他的心思。

“不关我的事,是吗?”姚明蕴活像只被主人抛弃的小狗,耳朵都垂了下去,他从腰间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瓶子,递到方悦竹的面前,“这是前几日父王给我的金疮药,你拿回家涂,伤口不要碰水,这些日子也不要太频繁地用手。”

方悦竹从他手中接过药瓶,指尖的伤口碰到冰凉的瓶壁,泛起一丝钻心的疼。

“我还有事,就先回宴席上去了。”

方悦竹点点头,姚明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身绕回了前厅。

方悦竹刚想跟在他身后回去,就听见一旁的假山后传来丫鬟对话的声音。

“听说小世子拒绝了皇上的赐婚,周家小姐多好的姑娘啊,我们世子都瞧不上。”

“可不是吗,那周家小姐爱慕世子许多年了。”

“我听说,世子好像已经心有所属了,就是方总督的儿子——方悦竹!”

“难怪呢,小方少爷长得国色天香,小世子从小同他一起长大,不动心才怪。”

丫鬟们凑在一起笑了起来,将扫成一堆的树叶子装进了竹篓里。

“不过我觉得小世子和小方少爷很般配,世子小时候可是个混天大魔王,每次到了小方少爷面前就乖得不像话,害得小方少爷一直到16岁都以为小世子是个老实人呢。”

丫鬟们说话的声音渐渐弱了下来,方悦竹低头看着被他握在手心里的瓷瓶,长了水泡的指腹轻轻摩挲着被他摸得温热的瓶壁。

他想起方才姚明蕴离开时的眼神,连忙拔腿跟了上去。

可刚走进前厅,就被方钧拉到了身边去。

“今日王府里住满了人,你可千万不要乱跑。”

方悦竹乖巧地点头说是,抬头慌忙地找姚明蕴的身影,看见他正被萧颐泽拉着在宴席上穿梭,只好作罢,乖乖地坐回了晏慕锦的身边。

“怎么,你们说明白了?”

晏慕锦嘴角带笑,端起面前的酒杯喝了一口,伸长手为方悦竹夹了一筷子清炒笋。

“没有。”方悦竹失落地摇了摇头,“我总是会让他伤心。”

“傻小子!”晏慕锦揉了揉方悦竹的头,将他原本正正方方的发髻揉乱,歪倒在一旁,然后用手肘推了推方悦竹,小声道:“他过来了,哥哥帮你。”

方悦竹正疑惑着,抬头就看见姚明蕴和萧颐泽端着酒杯走了过来。

“小世子生辰快乐,”晏慕锦冲着姚明蕴抬了抬酒杯,仰头一饮而尽,“这杯酒是我替清清敬你的,他不会喝酒。”

萧颐泽知道三个小孩待在一起有很多话可以说,拍了拍姚明蕴的肩膀,示意他坐下同伙伴说说话。

方悦竹还惦记着两人在小亭子旁的对话,心里正别扭着,因此晏慕锦跟姚明蕴说了些什么他根本没听进耳朵里,又被晏慕锦撞了撞手,才猛地回过神来仰头喝尽了自己面前的那杯酒。

姚明蕴眼神又暗了几分,笑得有些勉强。

看着姚明蕴坐下没多久又起身走了,方悦竹不明所以地扭头去看晏慕锦,却发现对方不忍直视地伸手挡住了眼睛。

“你可真是个傻小子。”

枉费他刚才辛辛苦苦跟姚明蕴说了那么多话,就是等着方悦竹表态,可是小子居然在关键时候发呆神游!

之后一直到宴席结束,姚明蕴都没有再来过这边。

周家的那位小姐自姚明蕴去那边敬过酒后就一直跟在他的身后,两人手上带着相同款式的手链,姚明蕴虽然神色不霁,却也没有让小姑娘为难。这下就连方钧也有些诧异,看了看身边一直闷闷不乐的儿子。

酒过三巡,已经过了亥时。

宾客渐渐都摆驾回府,方钧一家也在帮萧颐泽处理完了剩下的事情后,准备回晏府。

方悦竹站在枣红马身旁,伸手一下又一下地摸着马儿柔顺的鬃毛。晏慕锦不知道在干些什么,还待在王府里没出来,方钧赶着回家陪晏池,便留下方悦竹一人等在王府外。

王府内。

晏慕锦单独将方悦竹的礼物拎了出来,交到姚明蕴的手上。

“听闻你明年要带兵打仗,家里那个傻小子担心的整晚睡不着,不知道从哪里听说心诚之人的剑鞘能够保平安,在剑坊里呆了数月余的时间。”

姚明蕴拆开包裹在外面的木箱子,里面躺着一把血红的剑鞘,旁边还挂着一条红色剑穗。

“他原本想等你出征那天再送给你,可又怕你用不惯新剑鞘反而会害了你,于是每天夜里忙到很晚,手上都磨出了水泡。”

晏慕锦靠在假山的石头上,懒懒散散道:“你知道他从小就没受过什么苦,家里人都尽可能地宠着他,我好几次去他房间里都看见他疼得捧着手睡不着觉,可第二天依旧兴冲冲地往剑坊赶。”

姚明蕴听得心疼,他将那柄剑鞘埋在胸前,呼吸都发着颤。

 

“他不是会无缘无故地对人好,除非你早就在他心里有了不可取代的地位……”

晏慕锦的话还没说完,姚明蕴就像风一般从他身边跑了出去。

方悦竹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被姚明蕴环抱在身前坐在马背上了。

马儿向前奔驰,方悦竹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和姚明蕴强劲而快速的心跳。

一直行到竹林里,姚明蕴才抱着他从马背上翻身滚上了草地,方悦竹借着夜色看清楚了姚明蕴眼中的深情。

“我喜欢——”

他的嘴被姚明蕴伸手捂住,姚明蕴身后是高耸入天的竹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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