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明蕴喘着粗气,心跳快得像是下一秒就会从胸口从喉咙里蹦出来一般,“我的生辰愿望很简单。”
姚明蕴往下低了低头,两人的鼻尖近得挨在一起。
“方悦竹,我也想要一棵竹子,好不好?”
番外: 药引傻妃(1)
1.
姚绍卿是边郡里被宠上了天的小世子。
父母老来得子,他上面又有两个哥哥,因此给了他很大的自由,姚绍卿不用像两位哥哥那样习武打仗,而是在四岁那年成为了药王谷谷主的关门弟子。
他出生便身体孱弱,谷主用了上好的药材为他调理身体,又喂他吃了自己特制的丹药,使得姚绍卿一身药血,百毒不侵。
酉瀛年初,战火四起,幽都镇国大将军端亲王萧颐泽带兵平息战乱,途径边郡与陇城的交界处。
军师沈余亭受不了舟车劳顿,一行人于是向药王谷谷主寻求庇护之所。
姚绍卿跟在师父身后,手里还抓着一串糖葫芦,那糖葫芦尤为特别,上面串的不是山楂而是谷中结出的酸甜野果子。
姚绍卿生性喜酸,经常缠着师母给自己做。
“药王谷早已闭谷多年,按理说是不许旁人进出的,”谷主捋了捋雪白的胡子,道:“可萧将军护国有功,谢某这谷门,不开不合适啊。”
姚绍卿站在谢丰身后,脸颊一边含着一颗糖葫芦,歪着脖子看坐在马背上的萧颐泽。
他穿着战损的铠甲,脸上被鲜血糊得辨认不清五官,可远看着依旧能够看出眉眼间的锋利和俊朗。
那夜,姚绍卿的梦里全是穿着铠甲的萧颐泽。
萧颐泽一行人并没有在药王谷待太久,他们还要上京复命,从边郡到幽都有十几天的马程,他们必须要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快马加鞭。
幽都和边郡大胜的消息传遍大江南北,谢丰知道姚绍卿担心父亲和兄长的情况,于是将人放回了家。
可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2.
萧颐泽抵京的第二天,当今皇上他的亲兄长就将一道婚书送到了王府上。
太后疑心边郡战胜后实力过于庞大,于是吩咐萧颐泽娶了边郡王的小儿子,以牵制边郡。
姚绍卿坐在桌前,看着父亲兄长气得面红耳赤捶胸顿足,在大哥姚巍山准备单枪匹马杀进幽都讨要个说法时,拦住了他。
“儿子愿意。”姚绍卿身形萧条,眼神中却意外地带着坚定,“皇上赐婚,不禁是牵制姚家,更是为了牵制他自己的亲弟弟。”
萧家人生性多疑,皇帝跟端亲王就算是亲生兄弟,也免不了皇上在看到萧颐泽一次又一次地立下军功后心生嫌隙。
萧颐泽和姚绍卿的婚事,表面上是皇上为了牵制边郡,可实际上——
萧颐泽若是真的娶了姚绍卿,他手里的兵权势必要分出一大部分交换朝廷,骁勇善战的大将军没了兵权,就再也掀不起波澜。
“幽都凶险,”姚巍山握着腰间的佩剑,横眉怒目,“我怎么放心你一个人前去!”
姚绍卿一句话就将大家的疑惑堵回了肚子里。
“幽都有我心系之人。”
3.
姚绍卿是被幽都来的马车接走的,进了幽都城门,姚绍卿低着头被人扶进喜轿里,喜乐从城门一路奏到王府前。
萧颐泽站在王府门口,身着红色喜袍,可腰上却束了一条浅白色的腰封,看起来不伦不类。
“王爷,踢轿子,迎王妃。”
萧颐泽面无表情地伸手撩开喜轿的门帘,几乎是有些粗暴地将姚绍卿从轿子里拖了出来。
“不用了,本王赶吉时。”
姚绍卿额头磕在萧颐泽的下巴上,抬头最先入眼的是萧颐泽紧绷着透露着主人不开心的薄唇。
“原来小世子就是小师傅啊,”坐在轮椅上的沈余亭笑着打趣,“这果然是缘分,阿泽快些迎着小世子进去吧。”
萧颐泽皱着眉头看着姚绍卿因为撞击而微微敞开的衣领,一颗鲜红的朱砂痣点在锁骨洁白的皮肤上,像是雪地上飘落的腊梅。
姚绍卿的皮肤脆弱,轻轻的磕碰就让他的额头红了起来。
圣上还等在高堂之上,萧颐泽收回自己的思绪弯腰将姚绍卿打横抱起来,跨过了王府门口的火盆。
身后的沈余亭在他跨过门槛时,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殆尽,搭在木椅扶手上的手用力地缩紧,手心落下几片木屑。
4.
姚绍卿不知道原来一个亲王能这么忙。
他只在大婚之夜见到了萧颐泽,对方和衣背对着他侧躺在床的外侧,姚绍卿就着桌子上摇晃的烛火看着他宽大的后背。
真好啊,他想,他好像得到了神灵的眷顾。
萧颐泽之后再也没有和他同房睡过,他每日都很晚才回来,有时候在书房和沈余亭议事,有时候在校场待到天亮。
姚绍卿经常在桌前枯坐到天明,从边郡更过来的侍卫柳琮看不下去,想去找萧颐泽说说道理,可还没见到正主,反倒被对方的贴身护卫方钧打得鼻青脸肿。
姚绍卿渐渐的就不再期待,他坐着王妃的位置,只在重要的场合上能够看见自己的夫君,两人在宾客面前表现得相敬如宾,可宴席散后,萧颐泽连个眼神都不肯给他。
他原来不是那样的,姚绍卿想,在药王谷的时候,萧颐泽明明会笑着叫他小师父。
他明明是会对自己笑的。
所以当萧颐泽端着药放在他面前时,姚绍卿想也不想就喝了下去。
他百毒不侵,血液堪比神药,萧颐泽就算真的给他端来毒`药,他也会不改面色地一头饮尽。
可是萧颐泽不想要他的命,他只想要他的血。
沈余亭体内中了好几种毒,原本毒素间相互制衡尚且能够保住他一条性命,可常年喝药,让他的身体承受不住这些毒素了。
萧颐泽希望姚绍卿成为沈余亭的药引。
放血前,萧颐泽会同姚绍卿亲热,会将他搂在怀里,会温柔地亲吻他的额头,会骑在他身上将他撞得支离破碎。
一切都是假象,姚绍卿躺在床上,小臂内侧满是伤痕,有鲜红的,也有已经愈合了的浅白色凸起,指尖因为失血过多而泛白。
他抚上小腹,平坦下凹的腹部微微发凉。
一切都是假的,姚绍卿想,只有萧颐泽留给自己的孩子是真的。
番外: 药引傻妃(2)
5.
沈余亭的病时好时坏,因为毒素,他身体败坏地厉害,一入秋,就整夜整夜的咳嗽,身子越来越消瘦。
萧颐泽心疼,寻遍了名医也没人能够治好沈余亭的身子,直到一个自称是仙道的人找上门来。
“沈军师早已是败絮其中,”仙道捋了捋自己下巴上灰白的胡子,“寻常草药只能调理身子,可体内的毒素一日不除,沈军师的身体就只会越来越亏虚。”
这番话萧颐泽早就听得耳朵起茧子了,他不耐烦地用丝绸擦试着佩剑,所有的大夫都这么说,没有一个人能够给他希望。
“不过,”仙道顿了顿,露出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贫道有幸捡到一本残卷,里面写到,身中剧毒之人,只需与人换血,便可恢复如初。”
萧颐泽一听连佩剑也不擦了,坐直了身子。
“只是沈军师沉疴多年,寻常人的血非但起不到作用反而会让沈军师的恶疾更甚。王爷若是想救沈军师,就得找到那与众不同之人。”
仙道将拂尘挂在腰间,端起面前的茶水喝了一口,“方才贫道在给沈军师把脉时,发现他体内的毒素仿佛正在被某种力量压制着,贫道如果没有猜错的话,王爷身边正有这与众不同之人。”
萧颐泽怔了怔,突然就想到了昨晚见到姚绍卿时的模样。
6.
入秋了,皇宫里送了不少鲜美的蟹,萧颐泽因为药引的事心中对姚绍卿有愧,于是让人送了不少蟹去姚绍卿的住处。
可昨晚才知道,王妃让人将所有的蟹都退了回来。
他于是才想起来要去偏院里看一看姚绍卿。
姚绍卿消瘦得比沈余亭还厉害,一身衣服空荡荡的,中庭里的风一吹,他像是要随着风飘走一般。
他的近卫柳琮从丫鬟手里接过药碗,姚绍卿皱着眉头看了一眼,脸上不自觉流露出几分孩子的委屈,柳琮却不认账,把药往他面前又递了递,姚绍卿只好苦着脸捏着鼻子一饮而尽。
柳琮变戏法似地从怀里掏出一包蜜枣,萧颐泽在一旁看着,不由得笑出了声 ,笑姚绍卿像个小孩子一般,吃药还要哄着。
他与姚绍卿并无共同语言,在他的院子里坐了不到一刻钟,姚绍卿接连着吃了四五种不同的药,萧颐泽皱起了眉,拦住了一旁的丫鬟。
不悦地问道:“王妃怎得要吃这么多药?”
柳琮靠在屋檐下的柱子上,闻言看了坐在床边的姚绍卿一眼,有些讽刺地对着萧颐泽说道:“王爷可真是好记性,托您的福,王妃这才每日都要靠着补药养身子。”
萧颐泽语塞,起身拂了拂袖子离开了。
7.
仙道被留在了王府里,每日好吃好喝地供着。
而姚绍卿每日吃的药也变了花样,他面儿上不说,可哪能不知道萧颐泽给自己喂的是什么。
他跟随药王习医十六年,许多药材只需要闻一闻就能知道是什么药草有什么功效。
他抱着已经有些凸起的肚子躺在小院内的躺椅上,腰间玉佩上的穗子落在地上,穗尾处沾上了灰。
他孕间食癖奇怪,柳琮整日都在幽都内逛着,就只为了买到姚绍卿想吃的东西,好让他能安安稳稳地吃完一碗饭。
姚绍卿百般千般藏着,可怀孕的事情还是被萧颐泽发现了。
8.
端午节晚。
沈余亭的身体在姚绍卿的药血的滋补下,终于比先前好了许多,脸上也更加红润了些。
萧颐泽心里觉得高兴,趁着端午好节,宴请了宾客。
姚绍卿孕中害喜,坐在席上胃里酸水直冒,他拈了一颗酸梅放进嘴里,口腔里津液直冒,他舒爽地眯了眯眼睛,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王妃也喜欢吃酸梅吗?”
那盘酸梅就摆在沈余亭的面前,方才姚绍卿夹的时候还得伸长了手才能夹到。
萧颐泽也朝他这边投来视线,瞥见他鼓起的一边脸颊时,原本还有些放松的神色立即阴沉了下来。
姚绍卿心里一咯噔,嘴里的酸梅像是突然在醋里浸泡过一样,酸得他含都含不住。
他像是做错了事的小孩子,咬着下唇将已经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来,酸梅的核儿一头有些尖,刺得他舌尖生疼。
“我小时候起就爱吃酸的,”沈余亭旁若无人地往姚绍卿的碗里夹了几颗酸梅,笑着说道,“王爷知道后,每年总会给我买很多酸梅回来,王妃若是也喜欢吃,下次我给王妃屋里也带点。”
姚绍卿用筷子将那几颗酸梅拨到碗的一边,再也没有动过筷子。
最后一道菜上了,是从江南送回来的一条肥鲤鱼。
清蒸鲤鱼肥美鲜嫩,鱼肉上浇淋着酱汁,点缀着葱花。萧颐泽在菜刚上来的时候,就给沈余亭夹了一筷子鲤鱼鱼鳍下藏着的最鲜嫩的肉。
姚绍卿在菜上来的时候就扭过头皱起了脸,同桌坐着的还有几个已经成了亲的公主,看见姚绍卿捂着嘴干呕的样子,不由得打趣他。
“五嫂嫂这个样子,跟我刚怀上煜儿时的反应一样呢。一点油腻都沾不得,闻到鱼的味道就觉得恶心,还喜欢吃酸的。”
同桌的其他人都笑了起来,唯独萧姚沈三人脸色变了。
姚绍卿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仿佛没有听见她们都调侃,萧颐泽则沉着脸放下筷子看向姚绍卿,好像在等他的解释。
沈余亭咬破嘴里酸梅的核儿,苦涩的味道从舌尖绽开,他苦笑着道,“若真是有喜了,王府可是要添新丁了。”
“不会。”
萧颐泽肯定道。
姚绍卿头低得更低了,鬓边的碎发从耳后滑落,挡住了他脸上落寞的神色。
晚饭过后,萧颐泽将沈余亭送回房间后,破天荒地来到了姚绍卿屋子里,他这才发现屋子里很多东西都变了样。
床边摆着针线篓,椅子上也都放上了松软的蒲垫,甚至连床头都挂上了同心结,鲜红的穗子被窗外的风吹得飘动了起来。
房间里的丫鬟都被赶了出去,萧颐泽眼睛瞪得通红,伸出手捏住他的下巴,咬牙切齿道:“谁允许你怀孕的?”
番外: 药引傻妃(3)
9.
姚绍卿的后腰撞在坚硬的桌角上,腰间挂着的汉白玉佩砸在桌脚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一丝裂纹从边角处蔓延。
孩子已经四月有余,后腰这么一撞,肚子里的孩子不安分地动了起来,小腹坠坠地发疼。
姚绍卿有些慌乱地伸手环住肚子,向前微微弓起了腰,那是一个很坚决的保护姿势,他一张脸苍白,眼眶却红得滴血。
“王爷这话怎么说?”姚绍卿的后腰刺痛,“孩子是我一个人就能有的吗?”
他从没有这般跟萧颐泽说过话,自从他嫁来幽都后,萧颐泽说什么他都是温和地全盘接受,哪怕是成为药引。
他自作主张地喜欢上萧颐泽,原本就没想过要跟他白头到老,放点血要不了他的命,所以他甚至从来没有怨恨过萧颐泽。
可萧颐泽阴冷的话语在这一刻深深地扎进了他的肉里,泛着寒气的话用`力地在他血肉里搅着,让他疼得连呼吸都困难。
他的身子是师父花了十年才调养好的,本身底子就不算好,怀孕已经是冒险之举,孕期更是痛苦万分。
“本王原本以为你是个识趣的人,”萧颐泽被姚绍卿眼中的水光刺到了,手上的力度也小了下来,“可你越来越贪心了。”
姚绍卿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他从来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在萧颐泽眼中变成了一个贪心的人。
“余亭喜欢酸梅,你也开始喜欢酸梅,余亭前些日子说想骑马,第二日柳琮就牵了马来你骑去了郊外。那这次呢?怀孕,你想用他来做什么?”
姚绍卿气得手都在发抖,他狠狠地咬着下唇,鲜血从齿缝中渗出。
萧颐泽对他向来不闻不问,只会在需要他的血的时候,装成一副心疼他的样子。可是他自认为自己是个欠操的婊`子,将他按在床上顶撞的时候,问过他的感受吗!
“萧颐泽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是我想要嫁给你所以向皇上求旨的吗?是我为了跟你上`床自愿给沈余亭当药引的吗?”
姚绍卿狠狠地甩开萧颐泽的手,他下巴上清晰地印着青紫的指印。
萧颐泽怔住,姚绍卿这副样子让他突然想到了一年前在药王谷遇见的他的时候。生动活泼,远不像嫁来端亲王府之后那般逆来顺受。
姚绍卿忍着腹部的疼痛,弯腰对着萧颐泽行了一礼,“王爷大可放心,臣从未有逾越之想,更不会不自量力同沈军师抢东西,但是——”
他倏地抬头,眼神坚定倔强。
“臣自己的东西,自己会守护好。”
说完这句话,姚绍卿全身的力气都耗尽了,他靠在身后的桌子边缘,勉强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不倒下。
“王爷还请回去,臣……臣要休憩了。”
10.
那是姚绍卿第一次对萧颐泽失望透顶。
之后的每一天,送去姚绍卿屋里的药依旧没断过,萧颐泽仍然每七日去一次姚绍卿的屋里,看着他取血。
看着姚绍卿日益苍白的脸,萧颐泽心里难得出现了心疼和愧疚的情绪。
孩子近五个月的时候仙道回了山上,说是要取一味药,此药能够帮助沈余亭换血而身体不受损。
沈余亭有些担忧地看向萧颐泽,问道,“王妃不会出事吧?”
他喝了整整六个月的血药,从来没有问过一次姚绍卿会怎么样,而换血确实真实的让他害怕了。
“军师放心,贫道会保证您和王妃两人无碍的。”
11.
萧颐泽的生辰在冬季,姚绍卿夜里睡不好觉,孩子闹腾得厉害,每每入了眠,就会疼醒。
姚绍卿睡不着,偏拿起针线篓里的针线缝制衣裳。
王府不缺办事的丫鬟,可姚绍卿从来不愿意假借他人之手,孩子的衣服他做了七八件,还剩下的丝线。姚绍卿又去管家那儿取了些,他想给萧颐泽做一件氅衣。
可是却没想到,沈余亭送给萧颐泽的也是一件氅衣。
一件同他一模一样的氅衣。
王府里的用度管家处都有登记,姚绍卿也拿不准沈余亭是无意还是有心。
他看着萧颐泽笑着披上沈余亭为他定制的氅衣,有些窘迫地将手里的木盒往身后藏了藏。
“王妃手里拿的是什么?”沈余亭眼尖地瞧见了他的动作,好奇地问道。
姚绍卿像被人踩了一脚一般,飞快地转身将盒子塞进了柳琮的怀里,赌气般道:“入冬了幽都冷,柳琮适应不了我就给他做了件衣裳。”
说着他瞥见萧颐泽突然阴沉下来的脸色,带着几分快意接着道:“臣对王爷了解不深,竟不知今日是王爷的生辰。”
他挺着有些过分大的肚子,凑到萧颐泽的面前,湿热的气息喷洒在萧颐泽的耳边,“王爷若是想要礼物,不如今晚亲自来臣房里取?”
他这几日实在是过得困难,晚上睡不好觉,白日里又总是犯困,可却总总入不了眠。
哥儿虽适合生育,可孕期难捱,没有自己的丈夫陪在身边,就连孩子也会更加闹腾几分。
他也是实在受不住了,才会在萧颐泽生辰的时候,用这种方法求他。
姚绍卿的声音不小,在一旁的沈余亭听得真真切切,手指抓紧了轮椅的扶手。
姚绍卿走后,沈余亭才从自己的情绪里走出来,他抬头打量着萧颐泽的神色,对方正望着手中裂了一条逢的玉佩。
“阿泽?”
萧颐泽细细地摩挲着手中的玉佩,那道裂痕遍布整个玉佩表面,像是玉佩摔碎后重新黏上去的一样。
“嗯?”
“晚上去逛逛灯市吧?”沈余亭声音有些虚,他好像在心里已经笃定了萧颐泽会拒绝他,可还是忍不住询问,“今天是你的生辰,不出去散散心吗?”
萧颐泽想起了姚绍卿离开时的那个眼神,无助又带着点期待,好像是真的很需要自己。
“不了,”他将那枚玉佩别在腰间,说道:“近日天冷,你出去了怕是会风寒。”
沈余亭落寞地低下头,将膝盖上的毛毯折了折,“好。”
番外: 药引傻妃(4)
12.
姚绍卿属实没有想到,萧颐泽晚上真的会来。
夜里风大,屋檐边儿上挂着的风铃被吹得直响,柳琮替他关了窗,只留下一条小细缝让屋子里不至于那么热。
姚绍卿晚上稍稍吃得多了点,有些艰难地从坐垫上站起身子,怀双胎总是比单胎要不易,夜里稍微吃多点就会顶着胃,因此他不得不扶着腰在屋子里小步小步地踱着消食。
他房里没有丫鬟,除了倒水端饭这些事情外,其余的都是柳琮在做。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柳琮对姚绍卿就像是哥哥对待弟弟一半。
敬重里待着一丝宠溺和疼爱。
“晚些时候给我点香吧,”姚绍卿走到柳琮面前,扯了扯他身上那件氅衣的前襟,仔仔细细地打量起来,“过几日我身子爽利些的时候,给你改一改,你穿着还是有些大了。”
柳琮哪能不知道这件衣服原本是给谁的,叹了口气,“主子这般用心准备的生辰礼物,就算不送出去也得让人知道不是?这么好的东西送给我,不是糟践了?”
晚饭时,姚绍卿说什么都要他将氅衣穿上,柳琮只能硬着头皮将他原本准备给萧颐泽的衣服穿在身上,处处都觉得不自在。
“说的什么话,”姚绍卿昨天夜里着了凉,说话间总是忍不住咳嗽,“有什么糟践的,本就打算给你也做一件的,现在却让你穿了旁人不要的,该是我的过失才是。”
姚绍卿在氅衣两边比了比,心里想着要怎么改。
13.
萧颐泽站在门口将两人的对话听了个七八成,屋子里燃着烛,将姚绍卿和柳琮的身影投在窗户纸上,从外边看起来就像是一堆恩爱的夫妻靠在一起。
萧颐泽脸色冷了下来,觉得身上的氅衣宛若遮不住风一般,他有些赌气地将氅衣脱下随手扔在了院子地上。
姚绍卿是想打开窗子时发现的萧颐泽。
秋夜更深露重,萧颐泽不知道在门外站了多久,额前的碎发都被打湿了也没进门。
而方才离开跃上房顶的柳琮,竟也没向他通报这件事情。
“王爷,”姚绍卿快步走到门边,将人请了进来,在碰到对方冷得发抖的手臂时,忍不住说道,“怎么身上这么冷,若是着凉了该怎么办。”
萧颐泽看着姚绍卿大着肚子为他斟茶倒热酒,心里怅然得厉害。
姚绍卿原本就生得纤瘦,怀孕之后更是全身上下不见肉,看背影好像一阵风就能将他刮倒一般。可他偏偏又生得冰肌玉骨,倒茶时一小截白皙的手腕从袖口探出,动作行云流水让人目不转睛。
茶放在他面前时已经不烫了,喝进嘴里熨帖得很,萧颐泽这才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
刚想开口问柳琮和氅衣的事,姚绍卿就弯腰搭上了他的肩膀。
14.
晚饭后他才沐浴过,胸前的衣襟松松散散地搭着,胸前那颗鲜红的朱砂痣挡在细纱后若隐若现,勾人得紧。
姚绍卿微凉柔软的手心从萧颐泽的脸侧滑到脖颈,指尖在皮肤上轻点,留下一串惹人颤栗的酥麻感。
“原来王爷下午听见臣的话了。”姚绍卿声音清冷,带上点情`欲之后的沙哑就显得格外的魅人。
姚绍卿身上有股好闻的药草味,味淡可以助眠安神,味浓则是绝佳的催情良药,萧颐泽被他勾得心神荡漾,将头抵在他肩膀上,嗅着他身上的味道。
(……)
两人折腾到大半夜,屋顶上的柳琮都听不下去了,早早地离开了。
姚绍卿没有想到,那晚之后,萧颐泽便常常来他的屋子里过夜。
起初他以为是萧颐泽食髓知味,可到了后来,他才知道萧颐泽那是在补偿他,作为杀害他孩子的补偿。
15.
这日丫鬟照旧为他端来药,姚绍卿得了几日滋润,看起来总算没有以前那么消瘦了,脸上的笑也多了些。
沈余亭膝上放着一盒糕点,被丫鬟推着进了院子,他肩上披着雪白的狐裘,像是生长在雪里的一样。
姚绍卿同他并无过多交集,此时看见他也显得很吃惊,放下手里的东西看向他,问道,“沈军师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边疆战事反复,萧颐泽早早地就去上朝了,沈余亭因为身体原因被皇上特批不用上朝,于是在自己的小屋里待了一会儿之后,就让人推着他来了姚绍卿的院子里。
“来看看王妃,”沈余亭将肩上的狐裘取下仔细叠好放在一侧,“王爷这几日都是在王妃院子留宿,他受过伤因此留了腰伤,平日里总是我在给他按摩。”
姚绍卿脸色微变,垂下眼眸。
“我只不过今早跟他抱怨了几句,他就差人将前些日子皇上赏的狐裘送了过来,摆明是在王妃这儿过得更舒心。”
沈余亭嘴上虽然说着埋怨的话,可眼里脸上全是甜蜜,瞧得姚绍卿心里直泛酸,不愿意搭话。
“不过我今天来也不是跟王妃扯嘴的,”沈余亭将膝盖上的糕点盒摆上桌子,“边郡战事吃紧,可王爷手中兵权早已被郑平王分走了一半。王爷若是要带兵打仗,必要屈于郑平王之下,可那郑平王不过一介武夫,得了皇上抬爱封了候赐了冠冕,他对打仗可是一窍不通。”
“我听闻那郑平王素来对王妃青睐有加,也曾跟令兄有过交情,”沈余亭抬眼看向姚绍卿,视线从他脸颊扫到已高高耸起的腹部,“于情于理,王妃都该去与那郑平王见上一面,若是能为王爷拿回几分兵权,那边郡的战事也能早日消停,大将军和侯爷也就能早日卸甲归家。”
沈余亭是军师,平时没少为萧颐泽出谋划策,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即使姚绍卿知道他是不安好心却也找不到可以反驳的地方。
边郡战事吃紧一直是他担心的问题,可那郑平王素来喜爱美人,尤其是大着肚子的孕美人。幽都里传,若是美人与他对酒,什么难缠的要求他都能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