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从掉下来的山顶出去,就更不可能了。
山体又高又嶙峋,普通人本就不可能借助人力出去。
即便是慕秋白和景黎这样的修炼者,到了半山腰,也会被一种令人窒息的力量压迫,不得不放弃。
……
当日晚上,慕秋白又听见了心底那股力量的召唤。
在朦胧中,走了出去。
景黎察觉到了怀中人的动作,心下狐疑,也跟了出去。
景黎跟着慕秋白来到了白天那个山洞,然后轻车熟路的走了进去,走过一圈又一圈嶙峋的路,来到了山洞中央。
景黎一看见山洞中央的状况之后,整个人就被震惊了。
在慕秋白的前面,石洞的中央,正面对面坐着两个人,其中一个身穿一袭白衣,另一个身穿一袭玄衣。
他们双眸紧闭,身前立着两把剑,呈现对抗之态。
这里怎么还会有别的人?
这么多日都不曾发现他们的踪迹?
景黎疑惑下,细细感知了一番,与其说眼前是两个人,不如说是两具骸骨,骸骨上血肉尤在,仿若活人,只是已经看不清面容。
慕秋白脚步不停,朝着那具身穿白衣的骸骨走去,景黎神色大骇,连忙冲上前去,要拉慕秋白。
还不等他拉住慕秋白,景黎就感受到了白天所出现的诡异力量。
那些力量是从这两具呈现对抗之势的骸骨上散发出来的!
因为这个山洞藏着力量的源头,所以那些力量自然不会席卷这里。
即便是主人死了之后,那两股力量也依旧不死不休。
到底是多么强大的人,才能发出如此恐怖的力量?
到底是多大的仇怨,才能让他们不死不休?
景黎感受到其中一股力量传导到了他的脑海里了,随即双眼一闭,也失去了意识。
在他失去意识前,眼前已经不见了慕秋白身影。
……
慕秋白从那个山洞里出来之后,就觉得整个人混混沌沌。
他其实能感知到外界的动静,但是身体却不由自己控制,就来到了这里。
在他接触到那句白衣尸骸之后,他感觉到整个世界一阵天旋地转,等他再次睁眼的时候,就出现在了一个陌生的世界。
他听见一声清亮的啼哭,一个小男孩从母亲的肚子里诞生了。
他从小就作为一整个家族的希望,被万千宠爱着长大。
这是个精彩纷呈的世界,灵力充沛,天材地宝无数。万族林立,百家争鸣,百花齐放。
男孩果然不负众望,从小就天赋异禀,加上刻苦努力,很快就在家族中再无敌手,他拥有所有人都羡慕的人生。
可慕秋白更多看见的却是,男孩常常一个人躲在角落中,独自饮酒,独自修炼。
男孩是强大的,同时也是孤独而又落寞的。
世人视他为天才,敬而远之;父母视他为希望,严而教之;家族视他为栋梁,倾力而栽培之。
他没有朋友,也没有知音。
但男孩很懂事,从小便拥有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沉稳,明明是七八岁的模样,却有了二十多岁的沉稳。
倚仗他的人越来越多。
可他就像是一片海,将所有压力和不安都吞下,也发不出一阵声响,只有在累的时候,找一片安静的地方,偷偷呆上半日。
后来他发现了一片山谷,那里祥和而又宁静,不会有人来打扰他。
他时常一个人躲在那儿。
直到有一天,他遇见了一个和他年纪差不多的男孩,那男孩一身玄色衣袍,整个人埋藏在黑衣之下,看不清容貌。
他只有露出一双如鹰隼般锋锐的眼眸,他昂首看着白衣的男孩,一副小大人的样子,衣袍无风自动,眼中满是桀骜不驯:“你就是世人传说的那个魂派天才?”
白衣的男孩淡淡瞥了他一眼,就像没看见人一样,准备转身就走。
玄衣男孩追了上来,对他道:“喂,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白衣男孩继续走着,不理他。
玄衣男孩直接拦住了他的去路,有些恼怒的样子:“我要找你打架!”
“没兴趣。”白衣男孩淡淡拒绝。
“你!”玄衣男孩被气到了,直接冲白衣男孩攻了过来。
白衣男孩被迫应战,两人大打出手,竟是旗鼓相当。
整整一日下来,这一片若大的山谷,几乎都留下了他们战斗的痕迹。
最后两个人都瘫软在了地上,玄衣男孩的黑袍早已不见了踪影,露出了一张略显苍白的精致面容。
许是打得累了,情绪也缓和下来,玄衣男孩主动到:“喂,我看你有两把刷子,你这个朋友我认了。”
白衣男孩抿唇道:“你为什么非要找我打架?”
玄衣男孩道,言辞间满是桀骜与不屑:“外面不过都是些浪得虚名之辈,打几下就没了,一点意思都没有。”
白衣男孩忽然道:“我要走了。”
玄衣男孩像是看穿了白衣男孩的性子,对他喊道道:“明日午时,咱们依旧在这里见,怎么样?”
白衣男孩什么都没表示,整了整在打斗中有些凌乱的衣衫,直接转身离开了。
玄衣男孩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嘴角忽然绽开了一个笑容:“真是个有一丝的家伙,只是可惜是个闷葫芦。”
第二日午时,白衣男孩果然按时来到了山谷中。
玄衣男孩早就等在这儿了,此刻的他正翘着一双二郎腿躺在一树上,嘴里还叼着一根狗尾巴草。
“闷葫芦,我就知道你会来!”玄衣男孩看见人,马上从树上跳了一下来。
白衣男孩对玄衣男孩的称呼皱了皱眉,不过也并没有多说,只是道:“开始吧。”
“朋友见了面也不寒暄几句?”玄衣男孩嘴里唠叨,苍白的皮肤在太阳下显得有些透明。
白衣男孩不理会他,直接攻了上来。
“怎的,这就开打啦?比我还猴急。”玄衣男孩笑着,手上的动作丝毫不懈怠。
玄衣男孩这些话,只换来了更猛烈的攻势。
就这样,两人渐渐成了朋友。他们每天都会按时在山谷中见面,一见面就是大打出手。
打累了,就躺在草地上休息,然后再唠嗑几句。
不过一般都是玄衣男孩在那儿喋喋不休,白衣男孩依旧是一副冷淡模样,不过他对此并不讨厌,反而有些享受。
随着时间的推移,白衣男孩长成了翩翩少年郎,身旁也不乏追求者,只是他一直都是置之不理。
而玄衣男孩,也成了挺拔的少年,只是仍旧常年穿着黑袍,皮肤比之前还要苍白透明几分。
他性格开朗,却只是对着白衣少年才会有的。其他人,皆入不了他的眼。
用他的话来说,就是:他们都太菜了,配不上我。
这一日白衣少年和玄衣少年打累了,两个人肩并肩躺在了草地上。
白衣少年鲜有地主动开口了:“你下次做事,可不可以别再这么任性妄为了。”
玄衣少年掰着手指道:“我不过是杀了永夜皇朝皇室几十人而已,闷葫芦,你不会是要帮着他们来讨伐我吧?”
“这种事情,不该你做的。”
“不是我做,那还有谁来做?”
玄衣少年顿了顿,声音陡然拔高,担着浓浓的厌恶:“你知不知道他们都干了些什么勾当?他们凭借势力抓了普通人来做残忍的人体试验,为的是满足自己的私欲。这样子的人难道不该死吗?”
白衣少年抿了抿唇,道:“我只是担心你,被他们伤害。”
玄衣少年闻言,气焰一下子降了下来:“放心吧,我又分寸的,他们伤不了我的。”
“闷葫芦,其实你也该感受到了吧?这个世界在走下坡路了。”
“盛极必衰。”白衣少年言简意赅。
在他们这一代,这个世界已经达到了它的巅峰状态,群雄并起,但也耗尽了它最后的气运。
当人们沉浸在繁华的假象中时,这个世界为数不多的最强者,已经察觉到背后隐藏的危机了。
“传言都道:天下乱,神剑出!现在神剑都已经选择我们两做了主人,看来这天下的气运是都系在了我们两人身上了。”
玄衣少年扬了扬眉,忽然沉声道:“挣溟。”
一把通体漆黑的长剑便出现在了玄衣少年手中,一望如同深渊,看不见底。
玄衣少年拿着挣溟在手中挽了个剑花,忽然将剑尖指向了白衣少年,道:“闷葫芦,出剑吧。”
白衣少年也不啰嗦,沉声道:“九和。”
一把通体纤细银白的剑握在了白衣少年手中,剑身轻巧,泛着清冷柔和的白光,轻易地便接住了玄衣少年汹涌而来的攻势。
“看来你的九和不错嘛,是要逼我出大招了,”玄衣少年笑道,“挣溟沉!”
漆黑的剑身忽然爆发出大片的黑芒,直朝白衣少年攻击而去,气势凌冽。
白衣少年也低喝一声:“岁丰九和!”
随着白衣少年声音落下,九和在他的手中挽出一个剑花,刺目的白光从剑身爆发,和黑芒对上。
剧烈的力量碰撞爆发开来,两人被剑气的余波冲击道,纷纷后退几步。
当剑气扬起的灰尘散尽之时,露出了两人狼狈的身形,两个少年,相互对望几秒,同时笑出了声。
慕秋白作为旁观者,在旁边目睹了全程。
他为两个少年的情谊而感动,可也为他们最终的结局而扼腕叹息。
慕秋白只觉天地一阵倒转,白衣少年和玄衣少年便到了之前他和景黎置身的山洞中。
白衣少年平生第一向黑衣少年发出邀请:“再打一架吧。”
黑衣少年道了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