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南岳北修
就在慕秋白闭上眼睛的那一刹那,伴随着耳边飒飒的风声,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忽然响起。
“谁敢伤我徒儿!”
声音洪亮,中气十足,划破天际,震人心神。
慕秋白睁眼,只见一个身穿布衣的中年大叔,御剑而来,站在了萧城的城门之上。
他黑发披散,随风舞动,脸上还没有刮干净的胡子,更显得他真个人气势摄人。
在他看见慕秋白雪白衣襟上大片触目惊心的血迹,以及脖颈上尚还在躺着的血的口子,震怒得无以附加。
“竖子敢尔!”随着他的一声怒喝而来的,还有一道雪亮的剑芒,杀气凌冽,划破天际直冲叶以玄而来。
叶以玄还沉浸在他伤了慕秋白的愧疚和悲痛中,以及慕秋白刚才说的依那一句话:叶以玄,曾经欠你的,我都还清了。
慕秋白什么时候欠他的了?
为什么这一刻心好痛,好像这一剑下去,他和慕秋白之间便再也没有可能了,是他亲手把慕秋白推走了。
叶以玄想来狂傲自大,这偌大江湖还没有一个他能看得上眼的人,独独一个慕秋白,还被他亲自背叛了,亲手重伤了。
可是,他不想的啊……
叶以玄就这么直直地面对着邓岳行的攻势,竟也不闪不避。
有老兵认出了邓岳行的身份,惊呼:“竟然是南岳!”
“没想到白慕的师父竟然是上一代的江湖第一南岳!”
当年南岳北修纵横江湖的时候,其威势丝毫不逊色于现在的白慕黑叶。
在经过这几十年的积淀,其实力定然已经到了一种难以想象的程度。
若是叶以玄生生挨了邓岳行这含怒一击,不死也得残废。
齐云最先反应过来,变了神色,冲着叶以玄惊呼道:“小心!”
即便是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的太子殿下,平生第一次慌了神,一张温润儒雅的脸庞因为惊惧而扭曲了,艰难地挪动着身下的轮椅就想要去给叶以玄挡下这一击。
就在邓岳行含怒一击,即将击中叶以玄的时候,一把扇子忽然闪现,轻描淡写地替叶以玄挡下了这一击。
“你的徒儿伤不得,我的徒儿便可杀得了?”一个清雅的嗓音想起,一个身穿青色长衫的书生模样的男子便站在了邓岳行身前,和他对峙。
当轻易下了邓岳行含怒一击的的扇子已经出现在了他手中,仔细一看竟是把画着山水画的文人扇。
慕秋白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场惊变。
忽然出现的青衫男子背对着他,他看不清他的样貌,只能听见他清雅的声音。
邓岳行怒极反笑:“好啊你个老狗,竟然还没死!”
“你都没死,我怎么就舍得死了呢?”那青衫男子摇着折扇轻笑。
听着两个人的对话,反应快的已经惊呼出声:“是北修!”
两个人旁若无人地对峙着。
邓岳行道:“你闪开,我要为我徒儿报仇。”
北修摇头:“这不可能,你要杀的人也是我的徒儿。”
说着两个人又打了起来。
“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各凭本事吧!”北修说着,手中的折扇出手,和邓岳行大打出手。
“好,那就先让我把你这老狗收拾服帖了,再去收拾你徒弟。”
“呵呵,你有那个本事再说!”
两人一边叫骂着,一边打斗着,嘴上和手上功夫一个都不落下,战斗着远去了。
强烈的光芒闪烁,即便只是南岳北修战斗传来的余波,也能让众人身子一震。
见两人打斗着远去的背影,众人终于松了口气。
这一系列的变化打得人猝不及防,本是一场朝堂战争却不料牵扯了一堆江湖纷争,黑叶抓了白慕威胁景山王,白慕师父南岳报仇,北修救徒。
更令人没想到的是,白慕黑叶的师父竟然是南岳北修,上一代齐名的江湖第一人。
当年的南岳北修可丝毫不逊于现在的白慕黑叶,也曾纵横江湖,一时风光无两。
后来,一场南北大战,王朝更迭,江湖也受到了波及,那时南岳北修的名声到达了巅峰。只是后来,南岳北修却在这种巅峰中急流勇退,渐渐在江湖上销声匿迹了。
南岳北修的的名声,现在也再无人提起了。只是在一些年长有见识的人心中,只要一会想起南岳北修当年的威式,仍旧会一阵心悸。
今日,白慕黑叶参与朝堂纷争,反目成仇;南岳北修重出江湖,大打出手。
注定会成为一场风,席卷整个江湖朝堂。
这天下,该重新洗牌了。
当然这是之后该考虑的事情。
慕秋白的喉咙被划破了,因为他内力被封印,自己心中也没有求生欲,因而任由着鲜血大片大片地流了出来。
邓岳行刚才攻击叶以玄的同时,一道气劲打出,帮慕秋白封住了伤口,护住了慕秋白的经脉。
慕秋白身子摇摇晃晃,差点要倒下去,被叶以玄连忙扶住了,但脑袋一片昏沉。
他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了城下多日未见的景黎。
他只听见景黎说:“放了他,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
那个一贯冷酷强势、掌控全局的男人,在见到慕秋白白衣染血的模样,终于慌了神。
景黎想全世界的兵荒马乱,比起那个人,也不过如此。
他敢赌齐云不会杀了慕秋白,可是他不敢用慕秋白去赌。
齐云声音淡淡,仍旧是那幅云淡风轻的样子:“我要你,立刻退兵。”
“好,我可以答应你。”
“我要你,五年之内,不再挥兵北上。”
“三年。”
“五年。”齐云嗓音淡淡,“景黎,你没有谈条件的资格。”
景黎皱了眉头,似在沉思。
五年太长了,足够一个国家休养生息。
景黎是因为打了北齐国一个措手不及,所以能在两个月内,进逼长安。
失了此次战机便罢,若是再让北齐国准备充分,下一次的胜负还犹未可知。
慕秋白的神志迷迷糊糊,听不清景黎和齐云在说些什么,但他看见了景黎面上的为难之色。
他不想让景黎为难的。
景黎能为他妥协退让他已经很开心了。
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那便由他结束吧。
原本虚弱的慕秋白不知道哪里来的大力,直接挣脱了叶以玄,从城楼上纵身跃下。
“慕秋白!”叶以玄惊呼,也忘记了自己能御剑飞行这件事情了。
他只间慕秋白神色决绝地从城楼上一跃而下,如同一只断了翅膀、翩然而落的蝴蝶,凄然而绝美。
叶以玄正想随着慕秋白从城墙下跳去拉住他,却有人先他一步,御剑而来,一把抱住了慕秋白。
齐云似乎早有预料,拉住了叶以玄,随即手一挥,大片手持弓箭的士兵便对准了慕秋白的后背。
“景王爷现在可愿答应?”齐云语气平淡,仿佛依旧是那温润如玉的儒雅公子,而不是执掌生杀的一军主帅。
“好,五年就五年,我答应你。”景黎咬牙,看着他自己怀中双眸紧闭的慕秋白,他纤长的睫毛微微眨动,如同两只扑扇着翅膀的蝶。
他这一次是真的怕了。
比起这个人,江山和天下似乎都没那么重要了。
景黎带着他的大军离去,同时也带走了慕秋白。
叶以玄看着慕秋白离去的方向,心下一阵抽痛,他想他和他是真的要错过了。
“阿玄……”齐云忍不住叫了一声叶以玄,“我知道这事非你本意……我不该逼你的。”
他知道他的这个弟弟,是从来都藏不住情绪的。
叶以玄转身,一双眼眶红红的:“这事儿不怪你,为你做这些,是我心甘情愿的。”
“哥,我现在想找个地方静静,你……”
“我没事的,你去吧。”齐云给他投以一个安心的微笑,“此间事了,我也该回皇城了,你也该去属于你自己的地方了。”
“那好,哥,我走了。”叶以玄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对着齐云爽朗一笑。
然后架起朝昀,便消失在了天际。
齐云望着叶以玄离去的方向,看着他的身影变成一个小点消失在天际,也久久无法回神。
直到心头的气血再也压制不住,随侍在一旁的小侍卫阿漠见状不对,连忙给自家殿下递上了一块手帕。
齐云一阵剧烈咳嗽,咳得五脏六腑都要搅碎了一般,才放下了手帕。
待齐云缓过神来之后,自然地想把帕子藏起来,但四肢的灵敏度终究是不如从前了,手中的帕子被阿漠眼疾手快地一把抢过。
阿漠摊开帕子一看,雪白的帕子上,触目惊心的一摊鲜血。
“阿漠……”齐云是了解阿漠的,他自幼跟着自己长大,对自己的事情最上心不过,一丁点儿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大惊小怪。
“殿下,你还想瞒我到什么时候?”
“没事的。”齐云洒脱地拜了拜手。
阿漠生气道:“早知道,就不该让殿下接了这苦差事,殿下和景黎交手这些日子一来,舟车劳顿,日夜操劳。否则,着身子也不至于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