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若的感情来得太强烈,让他无法接受。
即便心中有无限的猜想,可到证实的那一刻,慕秋白想的却只有逃避。
慕秋白转了另一个方向,原本追逐他出来的士兵们,从四面八方围拢而来,
跪成了一排,不管天上还是地下,将他围得水泄不通。
“恭迎太子殿下归来!”
“恭迎太子殿下归来!”
声音自四面八方传来,连绵不绝,声声入耳,气势摄人,振聋发聩。
慕秋白抱着脑袋,痛苦道:“我不是,我不是……你们认错人了……”
所有的记忆如同潮水般向他扑来,让他被迫记起了一切。
他叫萧秋,是萧皇唯一的儿子,刚出生的时候,便被封为太子。
年幼时的萧秋,冷静成熟,才华横溢,光彩夺目,所有人都说他是萧国历代以来最有才华的太子,也许能重振太祖当年的荣光。
只是可惜,失去了天空的雄鹰,即便羽翼再怎么丰满,也注定无法自由的翱翔。
萧国常年的积弱,北方齐国的迅速崛起,景山王一朝的背叛,一切如同暴风骤雨般袭来,打破了他原本该光彩夺目的一生。
家国被破灭,城池被烧毁,百姓被屠杀,父皇母后在面前殉国,这一切都成了年幼的萧秋心头上一道挥之不去的阴影,原本光彩夺目的孩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冰冷的少年。
慕秋白睁开眼睛,这些回忆从来是慕少侠不堪回首的往事,即便是历经千年,也不愿再回忆起来。
慕秋白挣开眼睛,一下子对上尘若的眼,下意识喊道:“慕意……”
“殿下你终于记起我来了。”
回想起当初种种,尘若这般冷心冷情的人,眼角也渐渐湿润了。
可慕秋白的下一句话,却如同一盆冷水浇下,让他彻骨冰寒:“过往种种,能忘就忘了吧,我不想再记起了。”
“殿下,你不要开玩笑。”尘若一下子瞪大了眼睛,眼里满是不可思议。
“我没有开玩笑。”慕秋白的声音很冷静,冷静得连他自己都感到害怕,“还有我不是你的殿下。”
“萧秋,慕秋白,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尘若的神色渐渐变得有些偏执。
“我知道。”
“那你知道我们这些萧国遗臣们盼你,盼了多久?”
慕秋白沉默了。
慕秋白往四周看,看见了无数双饱含着殷殷期盼的眸子,如同身处在黑暗中的人,看见了能够带他们走出黑暗的希望。
他们都是萧国的子民,齐人残暴,一朝攻陷,便放火屠城,他们在战争中侥幸活了下来,却见证了自己亲人的死亡。他们在带着满腔的怒火,在血与火中挣扎着活了下来,一雪前耻,为亲人报仇,成了他们活下去的唯一的理由。
“那你又知道当年在你离开之后,我又经历了些什么?”
慕秋白根本不敢去看尘若,结合当初,他不是想不到,只是不敢去想。
“不,你不知道,你统统都不知道!”
慕秋白摇头后退,尘若却不愿意放过他,一步步向他逼近。
“那就让我来告诉你,将士们死里逃生,他们在这里隐姓埋名数十载,为的就是等待他们的王,一朝带他们走出这里,重整河山。”
“你知道我为什么叫尘若吗?这名字当年南风楼的妈妈给我取的,意思是告诉我,我只是像尘土一样任人践踏罢了!”
尘若神色又冷又疯狂,和印象中那个温润儒雅的孩子截然相反。
“你别说了,求求你别说了……”慕秋白捂着耳朵,听不下去了,他知道尘若接下来的话只能让他越来越痛苦。
“那一日,你走之后,我代替了你留下来,只有这样他们才不会继续追杀你。萧国皇室所有人都被下令处死,那一日,我真的以为我要死了……我倒是宁可自己死了,便不会有这些事端了……”
尘若忽然变得双眼无神,嘴唇蠕动,仿佛见到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事情,渐渐变得语无伦次起来:“有个齐国的贵族见我生得好看,将我贬为奴,然后交给南风楼调教,你去过的,你该知道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他们,他们,怎么可以对我做那些事情啊……我明明是个男的……”
尘若说不下去了,竟然蹲下了身子,像个孩子一样掩面哭泣。
慕秋白蹲下来,想去安慰他,却一把被他抓了过去,在慕秋白震惊的目光下,他直接拉开了自己的衣领。
锁骨下一指出一个奴印鲜红刺目,即便时隔多年,也依旧宛如新生,尘若当时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仿佛还在耳畔回响,那时候,他还只是个六七岁大的孩子吧?
慕秋白颤抖着手,不敢去触摸,尘若却将他的手往前一拉,触碰到肌肤的那一刹那,慕秋白只觉自己整根手指都燃烧了起来,一下子便瑟缩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