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终南之约
他一直知道他这个哥哥看似温柔，其实是个清冷高傲到骨子里的人，让他做这种事情，不如让他去死。更可况当年他这双腿还是因他而废。
可齐穆今日真的是气急了，才会第一次提出这么过分的要求。
齐云冷冷地看着齐穆，声音冰寒：“你当真要如此？”
“是！”齐穆已经被怒火冲昏了头脑。
“那你可说话算数？”
“自然是算的。”
齐穆敢说出这话的底气是他料定高傲的太子殿下，不会为他这个最看不起的弟弟而下跪的。
可他没想到的是，齐云在他震惊的目光下，卸下了身上裹着的大敞，双手支撑着颤颤巍巍地想要站起来，细密的冷汗从他额头上落下。
齐云的双脚完全使不出一丝力气，当他将身体的中心转移到双腿之时，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的伤口，痛起来仍是这般撕心裂肺。
齐云终是支撑不住，身体失去了轮椅的支撑，一下子摔倒在了地上，以最卑微的姿态，匍匐在了这个他也曾真心相待过的弟弟面前。
齐穆被齐云的样子吓到了，呆愣在原地，面露惶恐之色。
他仿佛又见到了多年前，齐云双腿满是鲜血地趴在地上挣扎的样子。
齐云没有理会齐穆，自顾自地从地上艰难地挪动着身体，调整着姿势，以免让自己看起来太过于狼狈。
剧痛从双腿上传来，他咬紧牙关，尽量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原本就毫无血色的双唇，被他咬得发紫。
“求陛下，答应臣的请求。”
一个响头磕下，齐云的嗓音平淡，却在整个大殿里回响。
即便是以臣服在姿态展现在齐穆的面前，他的脊背依旧挺得笔直，如同雪中傲立的青松。
齐穆想要去扶他：“你先起来。”
齐云却保持着磕头跪拜的姿势，丝毫不动：“求陛下答应。”
他看见了齐云眼底的冰寒，若说曾经他对他是冰冷抗拒，那么现在就是彻底的冷酷无情。
“好好好，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你先起来。”
年幼时的那种恐惧再次浮上齐穆的心头，齐穆像个无措的孩子般口不择言，全然不顾自己帝王的威仪了。
他有预感，如果曾经那次是决裂，那么这次，就是他要彻底失去他的云哥哥了。
齐穆想继续去扶齐云，却被他冷冷地甩开了：“记住你说的话。”
齐穆呆立在原地，在殿外守了许久的小侍从阿漠进来，看见齐云这幅样子，也不顾的什么礼仪规矩，立马冲进来将齐云扶上了轮椅。
“殿下，你没事吧？”阿漠红了眼睛，差点又要和齐穆干起来。
“没事，我们走。”阿漠推着齐云离去了。
齐穆就在齐云身侧一尺之距，可整个过程，齐云连一个眼角的余光都没有施舍给齐穆，只给齐穆留下一个冰冷决绝的背影。
齐穆无力地瘫坐了下来，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很想冲上前去，把人拦住，然后把他关起来，彻彻底底地将他占为己有。
可是没有可是了，或许他们从一开始就错了。
年少时的他心高气傲，永远是被众心捧月的对象。可冷宫的那一次初见，一眼惊鸿，一见倾心。皇宫不起眼角落中那个如月华般的小少年，在他心上刻下了这辈子都抹不去影。
“云哥哥……”齐穆无力地跌坐在地，闭上了眼，满目都是曾经，他忽然开口叫到，“你就这么想离开我吗？”
离去的人闻言，身形陡然一顿。
“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我去做。”
齐云的声音轻飘飘地传来，就像天上的云，轻轻一吹，就散了。
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齐云此一去，黄泉碧落，永不相见。
齐穆怒极悲极，反而哈哈大笑起来，眼角有泪留下：“所以，你终究是选择了你的山河天下。”
……
慕秋白站在新打下来的城池之上，迎风而立，白衣翩然，孑然一身。
他看着城下一片废墟残骸，眼中不知是喜是悲。那里有倒塌的城墙，有废弃的兵戈，还有尸体的残骸……
两年来，萧国的部队北上，收复了大片当年萧国的失地，直到后来齐云出手，受到阻击，双方才暂时停战。
彼时，三分天下的局势已经初步形成。齐国占据北方三分之一的天下，景黎占据东南沿海一带，萧国占据西南一带。
彼时三家鼎立，谁都不会轻易出手，一旦平衡打破，便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朝堂之事虽然已经波及到了江湖，但是江湖中人对此间事情并不热衷，十年一度的灵台山论道大会，依旧如期举行。
慕秋白记得当年与叶以玄定下的战书，虽然此时已经物是人非，但是约定既下，便没有反悔的道理。
慕秋白决定以白慕的身份前往参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