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样好面子的一个人,能不能留点尊严。
显然楚修并不想给他留所谓的尊严,那只手陡然抽离的时候大少爷眉头狠狠一颤,那人再次覆上来要把他手掰开,好像迫不及待想看到他吃痛的表情,白倾终于怒了,他吼道:“你闹够了没有?!”
这一抬头,他的脸彻底沐浴在昏黄烛火下,额头豆大的冷汗在往外冒,说话的时候嘴唇还疼得直打颤,面色惨白得好像随时都有可能晕过去,就算楚修眼再瞎也发现了他的不对劲。
猝不及防的锥痛从胸口传来,那股子瘴气恰好顶撞在他伤口,白倾登时疼出一声闷哼,脸上血色尽失,身子弓得犹如海虾,一手捂住胸膛大口喘着粗气。
这幅模样是楚修没有料到的,他几乎是瞬间便慌了神:“白倾!你怎么了??”
焦急的呼喊不知入了几句在那人耳中,大少爷显然被疼迷了神志,再也忍不住蜷缩在石床上发出痛苦呻-吟。
楚修急忙把白倾抱在怀里不断将灵力输入他体内,源源不绝的灵力却只让那人眉头皱得更深,那双手胡乱的抓住他衣襟,指尖泛青,微弱的痛呼声不停徘徊在石室。
楚修身体陡然一僵,抱住白倾的手也开始颤抖。
他缓缓将手收回来,满手的粘稠血腥令他脑袋空白了一瞬,怀里人已经慢慢陷入昏迷,只是身上不停的在发颤,连体温都在散去。
好像随时都有可能...死。
地下宫殿入口处的阴风四起,呼啸声重得似乎要刮断岛上桃花枝,楚修却什么都听不到了。
他嘴里语无伦次的喊着白倾,空有一身修为却不敢随意用,头一回慌得不知该做些什么,那一拳险些把石室的墙砸出个洞,鲜血不断从指骨滴落,他终于恢复了几分理智,用灵力探查他的身体。
与此同时,白倾脖子上隐约浮动着一层黑气,那股黑气冒了个头,马上又顺着他的锁骨钻入胸膛消失不见,那股子气体每每窜动之时,少爷便会无措的拽紧他衣袖,面色都被疼得有几分扭曲。
楚修神色一黯,鬼缠陆被妖魔滋生出的瘴气,入体太久,不能靠灵力疏导出来。
彼时那瘴气正游走到白倾心口,楚修指尖一颤,怀里人脸色煞白,喉间发出气若游丝的破碎声音:“...疼......楚..修...好疼...”
楚修呼吸停滞了须臾,心头仿佛被人插了十几把刀,疼得他眼眶都有些红。
他把白倾脑袋往上扶了一点,让那人姿势舒服些,一把撩起左手袖袍,露出手腕递到白倾唇边,声音亦有些打颤:“...少爷...没事的,疼你就咬我,我不会让你有事,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
楚修承认他害怕了。
他不知道白倾背着他受了多重的伤,明明鬼缠陆大多数妖都不是少爷的对手,他又为什么会连引瘴气出体的时间都没有。
他这才悲哀的发现,他根本不了解白倾,只要白倾拒绝与他沟通他便什么都不知道,直至眼前人这样疼晕在自己面前他都毫无察觉,甚至还在暗自赌气那人对他的不睬。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少爷不是答应过他,如果有事不会再瞒着他了吗。
为什么。
狂乱的思绪没有影响他手中动作,指尖凝气成刃,他深吸一口气,心中示意自己不要紧张,额头薄汗冒的却不比白倾少。
瘴气不是死物,之所以在体内乱窜是想出来,他只能等那浊气流窜到身体四肢才能下手,若是不小心伤到白倾经脉,按照那人现下失血过多的身子骨,再多的灵丹妙药也难以保证他的性命。
那人苍白的脚踝浮起一片黑气,楚修瞳孔一震,手指动了动,却没有下手,那股瘴气顷刻功夫便又逃窜到那人腰腹上,更难出手。
左踝...是少爷旧伤之处。
他微微合上眼,又重复深呼吸了几次,这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可任何跟少爷沾边的事他思绪都会乱个几回,心中总是忧心一些他也想不明白的事,好像他做错一个举动,少爷便会从他身边逃开。
就像今日在鬼缠陆。
手腕被咬出一个血印,他知道白倾身上所受的是咬他之痛的数倍,这只让他心中更为难受。
不能再拖了。
咬紧牙关下手的同时,楚修脸色骤变。
-
那人脚踝正汩汩往外流血,好歹脸色没再那么难看了,他小心将手抽离出来,扶稳少爷肩头后忙空出手去帮他包扎伤口,又往他嘴里塞了几颗丹药才缓口气。
楚修动作间大少爷被惊醒了片刻,只是眼神还无法聚焦,他迷迷糊糊中似乎看到楚修裸露在外的小臂上满是纵横交错的血痕伤疤,甚是刺眼。
他一晃身子,竟扒着楚修肩头坐了起来,伸出手要去够他手臂,嘴里含糊不清的念叨:“手...怎么了...”
楚修身形一滞,忙转过身子抱住少爷,没让他倒下去,见到的却是白倾彻底陷入昏睡的安静面容,仿佛刚刚那句话只是意识不清晰的梦呓。
他垂下眼,默默将白倾身上的伤口全都清理好,又把那人搂在怀里半倚在石壁,指尖轻轻拂过怀里人的发丝,出神的看着那张苍白的脸。
“少爷,对不起。”
“对不起。”
“我不能放你走。”
-
“能成功吗?”
“你别发疯!再跟我联系你会死的知不知道?!”
“…我…不想再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