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韩冬云永远记得那日楚修如何回的七雾门。
白倾一身白衣被染得嫣红,脸色煞白,心脏那处血肉模糊,皮卷外翻,肩头也不知被什么凶兽啄去一口,就那样静静躺在楚修怀里,不去看那一身致命的伤,就像睡着了一般恬静。
而楚修,让他再次回想起第一次见到这个小孩时的模样。
冰冷,没有人气,宛如冷血动物。
那人把一株暗紫色的草药丢到他面前,神色平静:“救他。”
黑鳞萝。
韩冬云眼皮一颤,只看着白倾发愣:“他死了。”
“救,他。”
他忍不住一拳砸到那人脸上,吼道:“他死了你没看到?!怎么救?你的命值几个钱??”
这一拳楚修结结实实的受了,嘴角红紫透着血,双唇干裂,他面上仍没什么表情,环住白倾的指尖却在慢慢缩紧,他低下头,眼中依旧一片昏暗,却好似看到了少爷那张带着笑意的脸。
他一字一句道:“我救。”
–
楚修懒懒靠于椅背,手上拎着把通体碧青的仙剑,一方雪白丝帕沿着剑柄慢慢擦拭,剑身寒光映射出不远处女人披头散发苍白的脸。
“啪嗒”
一团东西掉落在地,血糊糊的。
不理会她的惨叫,楚修掏了掏耳朵,指尖一动,她整个人便沉下那方药池中,池中的水早已是一片猩红,随着嘶嘶的灼烧声,新生出的带着柔软粉意的手迅速生长,撑爆骨骼。
待她被慢慢拎出水面,楚修挑眉,像小孩碰到稀奇玩具一般重复着方才的举动。
仔细一看,地上已经大大小小堆积了数只血肉模糊的残肢断腿,甚至还有腐烂成暗黑色上面爬满了苍蝇的腥臭腐肉。
“想活?”
那女子突然嗤嗤笑了。
她猛然抬起头,眼神温和似秋水,声音清冷如玉石敲击,那张与白倾一模一样的脸,细细的唤着他:“楚修,你又要杀我么?接下来做什么,挑断我的手筋?”
楚修面无表情抬起手,那长剑刺啦一声穿透了她的肩胛骨,将她死死钉在墙上。
一把,两把,十三把,一把不差。
死不了,活不成。
他不再看白沐,慢慢站直身子走了出去。
“你的眼睛,不管?”
楚修抱着那把剑轻轻擦着,尽管那剑身寒光四射,削铁如泥,他也只是那样一下又一下缓重的擦着,“要眼睛何用。”
韩冬云看了他一眼,见怪不怪,“今天也没找到?”
“恩。”
韩冬云不相信楚修的话,就算他有因拒绝飞升被天道那个小心眼的给拉入黑名单除名六道,这么流批的头衔在,他也不信楚修能成功。
当然这话是激他的。
他只想知道那个狗日的系统去了哪里。
韩冬云心里清楚,白倾的魂魄本不属于这个世界,如果楚修有方法凝聚他的魂,或者在他魂魄上做个标记,转世什么的说不定能行得通。
希望渺茫也总是机会不是。
他倒很庆幸,如果白倾是这个世界的人,早就魂飞魄散得连渣都不剩了。
所以他更倾向于,让楚修找到现世所在的空间维度。
不乏有私心,他想回去。
山中无日月,从早到晚楚修几乎没有停歇过寻找白倾,这一找,就是一百多年。
那日,当楚修满脸疲乏的从空间裂缝中出来时,他恰好坐在朵祥云上去瞧他,他这才知晓楚修工作量的繁重。
茫茫人海找人便不易,这样大大小小数以亿计的空间内,要找到一缕残魂谈何容易,那些稀奇古怪的世界他更是望之却步,简直是将整个宇宙都压缩到这一方天地。
这样吐槽的时候,他陡然停住了,眼中锃亮,“就是这里!!”
“......”
韩冬云的兴奋没有维持三秒钟,他看着裂缝中露出一角的画面,表情从兴奋到疑惑,再到沉默,他如何都笑不出了。
“原来..是这样啊...”
-
【作者有话说:——关于飞升——
“啧。”
云端上那紫金华服男子盘腿而坐,羊毫玉管在空中一挥,空中浮起无数银色小篆,密密麻麻铺散在他面前,宛如一道符咒之墙,他凝神看了许久,徐徐开口问。
“几道雷了?”
“回神君,八十一道。”
“赐封。”
“...他好像不乐意。”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挑眉问:“什么?”
小神官舌头打了结,磕磕巴巴道:“他不愿意飞升。”
华服之人这才撇了一眼地上那身影,嗤笑道:“满身魔气他倒还不乐意,拉黑名单,除名六道。”
小神君知他昨日打赌输了心情不好,有些踌躇:“可是神君大人...他...”
“恩?”
鼻音略重,拇指勾住那玉管在五指灵活的转了个圈,是危险的信号。
小神官不敢再言语,哆哆嗦嗦的提笔在那玉简上划了一笔,本落于神位之下的名字轰然消散,浮起一层金色粉砾,他哀叹了口气,心道日后这人还不得气得怎么跳脚,到时候又该他倒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