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吃了一条龙
初雪绽晴，满院空枝嫌太静，抖落一身轻。
墨纾一袭暗色衣衫立在院外梅树下，面上尽是担忧，视线一直看向天际，已经三日了，尘清还未归，他并不是害怕自家师弟不敌他人，只是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一双手轻轻搭上他的肩，来人轻声安慰道，“你师弟不会有事的。”
墨纾回身抓过他的手，“外面天寒你的伤还未好，怎么出来了？”景王轻笑，低头在他唇角轻蹭一下。“我看你在外面站着，怪可怜的。”
墨纾将他的手握在掌心，唇角含笑，“咱们回屋去，昨夜画的那副月下寒梅还差几笔，这次你来画。”
两人相视一笑，携手朝书房走去，身后落了一地的红梅。
无渊之境。
几人吃过饭，星燃便被巫焱带进房中谈话了，珺罹和魔蛋蛋被关在了房外大眼瞪小眼，这还有他俩不能听的？
房中，桌前两人正襟危坐父子俩都是一脸正经，星燃对自家父尊了解的不多，有许多事都是珺罹讲给他听的，上一世他同他父尊的交集并不多，更多的是由珺罹出面。
仙魔劫他被囚九重天这事，想必父尊早就知道了，如今竟以这样子来见父尊，星燃心里说不出的羞愧，若不是心里够强大，他此刻早就把头低到地下去了。
巫焱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小人，心里也是百般滋味。
上一世，他本以为他的这个儿子早已惨死在魔界叛贼手中，只是没想到再见时他还是一眼将他认出，这眉眼、这模样和她像极了。
那时也没太多的父子情深，星燃已经成人，除了身上的那割不断的血脉之外，有的大多也是愧疚。
当得知他身死魂消之际，他恨不得用他自己的命去换，万幸的是上天给了他弥补的机会，这一次他不会再让让何人伤害他的儿子，哪怕是星燃用命来保护的尘清。
“星燃，父尊对你亏欠太多。”男子说这话时满目柔情，任谁都想不到这竟是曾经叱咤三界的魔尊。
星燃一怔，随即笑道：“星燃从未觉得父尊亏欠孩儿，我知道父尊心里怎么想的，可这并非是父尊的错，我小时也曾好奇自己的父母是什么人，为什么把自己孤零零的丢在这天地间？我想了又想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我生来便知道自己名字，‘星燃’这两字就仿佛是烙印在心里一般，从那时我就觉得，我并不是被抛弃的，因为我有名字，总有一天我会找到他们。”
巫焱红了眼眶，微微背过身，薄唇微启，“你可知你为何叫星燃。”星燃摇头，稚嫩的脸上尽是不解。
“你母亲名唤临星，人魔本就不该相爱，更不该诞下婴孩，人类的寿命不过三五十年，你母亲害怕自己年华老去，害怕独留我一个人在这世间。于是不顾一切怀上了你，从那日起，她每过一日她的寿命便少一些，临盆之际，她全身精血耗尽，生下了你，那日天上星子浩瀚如海，魔界叛贼血洗了魔宫，放眼过去一片血红，她抱着你笑着说，就叫星燃吧。”
星燃鼻头酸酸的，低着头不知该说些什么，巫焱起身站到窗边，阳光透过窗棂，点点斑驳映到他脸上，岁月没有带走他的容颜半分，一如当年。
“你可知这无渊之境是什么地方？”巫焱眼中闪过一抹笑意，回身问道。
星燃摇头，他只知这无渊之境不是三界之中的，这世间恐怕只有珺罹能完整走出，至于其他便一概不知了。
巫焱回身，拿过窗边的一本书，随口掀了几页，轻道：“无渊之境原本是放逐犯错的仙人的，后来，仙界出了一个逆仙，被天帝赶进这无渊之境，谁料，那逆仙坠入魔道，凭一己之力将无渊之境改为了死地，从此有进无出，就连天帝也拿他没办法，只好任他去了。”
星燃一脸错愕，“这人是珺罹吧。”
巫焱笑道：“是他，你可知他犯了什么错？”
星燃默道：按他那性子，肯定不是小错。
“孩儿猜不出。”
巫焱将书放到桌上，悠悠道：“他吃了一条龙。”
那时轻狂自大，这世间万物什么都不会放在眼里，也不向什么天道假意投诚，漫漫天地之间任他狂。直到某一天，他好奇吞了一条魔龙，此时天上的仙人们都出来了，指责，幸灾乐祸，谩骂……
年轻气盛，大战一触即发，待他醒来就在这无渊之境了，左脸一条龙纹，身上伤痕累累，他怒火攻心，一夕之间便坠入了魔道，冲出了这无渊之境……
“我见他时他浑身是血，不知抽了哪根筋救下了他，后来再见他时，我也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倒是他笑的差点背过气去。”说这话时巫焱脸上是掩不住的开心，往昔的那些一幕一幕在眼前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