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蒙羞
安樱的指尖在探着齐景的鼻息,递过去的那一瞬间,时间仿佛被无限度的延长。
思绪被拉扯,视觉被模糊,吵闹的蝉鸣,声嘶力竭,尖锐叫喊。
阳光充裕的午后,齐景坐在书案后,光晕打在他半张侧脸上,脸上的细绒清晰可见,宛若一个孩子般纯粹。
那是两人最后一次见面,他抬着头,嘴巴一张一合说着什么。
然后如同石头丢进了水面,画面开始有了波纹,扭曲旋转,最后被一个漩涡吞噬,变得极其黑暗。
安樱怎么都想不起来,齐景最后说了什么话。
他停留在齐景鼻尖的指尖微微颤抖,神情又显得毫无波动,但并非宁静,内心的空洞就是痛苦。
他从来不畏惧死亡,从很小的时候,当将军的父亲就常常说,“谁怕死,谁就已经不再活着。”
父亲是将军,自然需要勇猛,最后战死沙场。
然后父亲的下属就将这句话牢记心间,勇敢冲锋。
死亡使平淡无奇的话,成了至理名言。
母亲上吊自杀前,也曾说过:“死不是死者的不幸,而是生者的不幸。”
活着的人承担痛苦,而死能够一了百了。
所以母亲上吊自杀,安樱默默承受着痛苦。
他不会害怕痛苦和死亡,这本身就是生命的一部分。拋弃它们就是y......Q.....Z........W..........5..........C........... O........M抛弃生命本身。
可是现在的安樱颤抖的指尖似乎在昭示着一点,他在恐惧,又没办法,如实的把自己的恐惧表达出来。
他就像是溺水的人,连挣扎都做不到。
窗外的风涌了进来,门扇轻轻摇动着。
齐景的睫毛被吹的颤抖,安樱缓缓地收回了自己的指尖。
下一刻,齐景突然抬手,握住了安樱的手,手指寸寸发细,稍稍一用力就能掰断。
他费力地睁开眼睛,挑起一道细缝,眼眶泛着涟漪的光:“丞相,寡人好像去了阴曹地府走一遭。阎王说丞相在哭鼻子,遂放寡人离去。”
安樱木然地看着他。
反倒是跪在地上的太医情绪更激动:“活过来了,刚才都断气了,居然活过来了!”
江挽听见动静,跌跌撞撞地跑进来,跪在地上,不敢置信的唤了一声:“君上。”
太医见他失血过多,脸色苍白,赶紧从自己的医药箱里面抽出了布条,还有止血的药剂撒在了江挽的手腕上,仔细的包扎好。
江挽指着床,眼眶通红,竭力保持冷静:“先看看大王。”
太医有些抗拒,直到摸到那温暖的身体,确定的确是活着,而不是尸体会说话,顿时松了口气。他把炉子上***Y***Q***Z***W***5***C***O***M#言&&&情#中文&&&&网面温的药端下来倒进碗里,塞到了丞相的手中,然后老老实实的去一边跪着。
安樱缓了好半天,像个机器人接收到指令一般用汤匙凉了凉药,递到了大王唇边。
齐景吞咽着:“我闻着孟婆汤的味儿比这个苦。”
“孟婆汤是用人生前的眼泪熬的,自然苦。”
齐景:“寡人还没见丞相哭过,寡人都要死了,丞相也不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