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有了大王这句话,她终于能回到江淮身边。
高氏被人送了下去,即刻返回家中。
各国来使看着这个场景,心中叹了口气。
一个聪明的臣子,行事端正。一个如此听劝的君王,齐国何愁不盛大?
众位臣子纷纷夸奖大王仁义。
大王也觉得自己做得好,他不满足于别人夸奖,就问安樱:“寡人是不是比从前做得更好的?”
安樱微笑犹豫了片刻,说:“君上想听臣的真话?”
大王心里咯噔一声,以他对丞相的了解,怕是不会有什么好话。也不在期待,眼皮微微耷拉着,“唔”了一声。
安樱:“我觉得您在朝廷上太傲慢威严。”
大王辩驳道:“在朝廷上威严一些,对治理国家有什么不好?”
安樱:“在朝廷上傲慢威严,则臣下不敢说话,臣下不敢说话,则君王什么也听不到了。臣下不言,我称之为哑,君王无所闻,我称之为聋。又聋又哑,不是有害于国家又是什么呢?”
大王也是要面子的,当着这么多臣子宾客面前,强行挽尊:“寡人没有冷着脸。”
安樱笑道:“您现在就在摆臭脸。”
大王瞪了他一眼,在臣子当中搜寻一圈,最后落在秀如身上:“寡人有吗?”
秀如:“……”十分为难的回答:“臣眼拙,不知呀。”
安樱补充:“你看,现在很多臣子都不敢直言,事虽小,但勿以事小而不为,臣子习惯性的直言是防微杜渐。”
大王被怼的没脾气,又好气又好笑:“丞相说的对,寡人听你的话。”
“汇合一升一斗的粮食才能装满粮仓,汇合稀疏的纬线才能织成帏幕。大山的高耸,不是只有一块石头,垒积众多石块然后才高大的。治理天下,不是听用一个人的话,当然有听过而不采用的,但哪里有拒绝而不听的呢?”安樱这样说,是在告诉大王,不仅仅只听安樱一个人的话,也要听听朝中臣子的话。
臣子们对有这样的丞相十分高兴,但一想到丞相和大王的关系又忍不住纠结,最后索性想,枕头风是为国为民,总比搜刮民脂民膏强吧。
来使本来抱着看笑话的心态,看齐国君臣,结果猝不及防被上了一课,心中甚至有些羡慕,他们也想要这样的枕头风。
大王盯着安樱,寡人今晚饶不了你。
安樱笑得更乐。
一番宴会,主客皆欢,酒过三巡,大王略有醉意:“寡人并非明君,勉强不做亡国之君而已,齐国能强盛,全赖丞相督促,百官配合,献纳忠谠,安国利人。寡人敬诸位一杯酒,谢诸位成全寡人霸业。”
臣子们落泪,同大王一起饮酒。
章大夫情绪激动,直接落泪,他可还记得当初大王登基,一连饮酒七日的混账场景。转眼间,熊孩子变成体贴臣子的君王了。
江挽递给他一张纸巾,他激动地握住江挽的手。
“从今往后,咱们要更加齐心的侍奉君王。”
“……”江挽默不吭声的把手抽回来。自打那事过后,他更加沉默,因为安樱根本没有公报私仇的行为。除了田家损失惨重,被查抄家产贬为庶民或者奴,大部分人没受影响,他还当着司会,于是愈发觉得讽刺。
他看了安樱一眼,安樱微笑回望他,波澜不惊。
安樱举起酒杯,道:“大王谦虚,您是一位明君,才能有安樱敢于进言。没有您,哪来的安樱?”
大王一怔,继而眼角眉梢都流动着笑意,眼底的光芒就像宝剑闪烁着寒光。
宴会结束,大王跑过来牵安樱的手往后殿走,两人浓情蜜意的看着彼此。臣子们一个个装酒醉看不见,只要他们装看不见,事情就没发生。
哪怕那两人在宣室闹出花样来,他们也都看!不!见!
反正臣子们有个心照不宣的默契,不要硬闯宣室。
毕竟那里有一对夫妻在温存,正所谓小别胜新婚,整个寝殿里都是火辣辣的氛围,大王被憋的太久,狠狠的折腾了一场。
安樱的腰都要被遮断,央求着他轻一些,休息一会。
两人到了半夜,方才喘息搂在一处,闲说话。
大王咬着安樱肩膀,含糊不清的说:“我是要脸面的,你别当着外人面说我。私下里,我都听你的。”
安樱解释道:“特意挑着今日说的,齐国不同往日,总要震慑一下群国。咱们走王道,要讲仁义,不好用强大的军队威胁。只好委屈了大王,让他们看看我齐国君臣上下一心,国政清明。我本想挑拣君王不好的地方说,思来想去竟是找不到,只好拿大王冷脸说事了。”
大王一笑:“寡人知道,所以宴会结束时才配合你的。寡人这般英明,丞相往后少说我两句吧。”
安樱:“那可不成,大王做的好不够好,还不如尧舜。”
大王撑着身子,望着月光下的心上人,问:“你觉得寡人能超过尧舜?”
安樱坚定的说:“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