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条极弯的路,就这么出现在了分叉口。
三个人自小玩到大,有人什么都说,有人什么都不说,有人什么都不想。
他们就这样一日一日的往前走,把所有的心思都倾注在建设国家上,那五年的时间,也是极好的五年,直到庄王执意攻打偷袭他国。
他很兴奋地对崔宇说:“我许诺过你的,一定会帮你报仇。新仇旧恨一起算,崔大将军和安大将军不能白死。”
崔宇仍旧是平常的那副神情,只是眼底稍稍复杂。
安樱强烈反对:“大王,出师无名落下话柄是轻,一场战争损失国力是重。这个国家还经不起折腾,咱们需得再隐忍。”
他和齐庄发生了极大的争执,几次都难以罢休。
幼年的那点感情基础,似乎要在一次又一次的争吵中被消耗掉。
安樱极其失望:“大王,您怎么会看不出来,现在挑起战争对齐国百害无利。”
齐庄问:“阿樱,你看见过崔宇哭吗?”
安樱回答:“见过,许是我铁石心肠吧。”
他怒气冲冲地离开宫殿,下台阶一着急直接撞进了一个人的怀里。
他抬起头来,视线撞进了崔宇的双眸中。
崔宇:“你的父亲也死在战场上,肯定也想赢一场,接回安叔的英灵,克制着自己的私心,肯定很难受。”
他们齐国的习俗,战死的将军灵魂是回不来的。只有得了胜仗,才能跟着凯旋之音回家。
安樱匆忙扭开头,生冷的说:“崔将军要是有话,不妨和大王去说。”然后行了一礼告辞离开。
崔宇想再跟他说两句话,安樱已经迅速地离开。
安樱的激励反对,并没有起到效果,庄王还是执意挑起战争。
南宫雨从中调和,崔第九中文网宇……
安樱不知崔宇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那时他们两个的关系已经疏远了一些。
因为政治理念不合,因为庄王偏心,因为他在刻意回避崔宇,反正问题挺多的。
最后一次,安樱和庄王吵的实在太凶,他脱下了官帽,径直离开了宣室,心里等着庄王挽留,却只听见殿内传来的阵阵琴音。
他有些愤恨的想,庄王就是给崔宇迷住了心智,此地在没他的容身地,只叫那二人恩恩爱爱,再不需要什么安樱在这儿帮着他们处理国政。
昔日大家一起许下的豪言壮志都当笑话吧。
他拒绝南宫雨挽留,还是执意辞官离开。
那时心里彷徨、难过,又已经看得淡。
拼尽全力也挽回不了的大夏将倾,就直接倒下吧。
齐庄轰然倒地。
以一种惨烈戏虐的姿态。
安樱痛心又恨其不争,齐庄爱崔宇,却不可不择手段毁素素,他死在作作孽不可活抢。
有一段时间里,安樱从没怀疑过其中有内情。
谁叫庄王就是一个肆无忌惮、桀骜不驯、凡是了然于胸的姿态。齐庄爱的太炙热,烫伤了谁都不奇怪,
直到安樱知道了“真相”,他当时真的崩溃了,什么国家都顾不上,冲到崔宇面前质问:你怎么能设计杀他?
他那么爱你。
他爱你爱得疯狂。
安樱那双含泪的眼,紧抓崔宇衣襟不放的手,也是在质问:你会杀了我吗?那个少年朦胧时对你有好感的我。
崔宇的一句“我不是断袖”,斩杀了死去的庄王,活着的安樱。庄王爱的惨烈一定会痛,安樱的感情太朦胧轻飘飘放下。
在旧时光里,三人总是并排行走,齐庄在说,崔宇在听,安樱在看。
齐庄说的太大声,便听不见第二个音调。
一段欢乐的路上,有太多东西被遮掩。
旧时光里的种子终究没有开出花,到了最后也只有崔宇临行前的那一个拥抱,和一句,阿樱别怕。
阿樱。
阿樱。
阿樱……
崔宇被庄王拉着一路跑,自个儿都稀里糊涂,纵然想要侧头看看安樱,也被那一个灿烂的笑声叫了过去。
安樱默默地前行着,送走了他们两个,以旁观者的姿态没有留下任何的姓名。
心底那点儿被风吹动带起来的涟漪,在几次波纹荡漾后终归平静。
淡淡的酸涩,两两的相对无言,月光下的身影,还有那花园后的漫天流萤成了被记忆封存起来的一幕。
仔细算算,他们的相处不过那三个月。
最大的秘密,也不过是在崔家花园。
他看崔宇落泪,想翻墙过去安慰,结果摔在花丛,被石头磕伤了腿,疼的泪汪汪。
崔宇听见动静走了过去,一面哭着,一面递上帕子给安樱。
轮明月高悬夜空,发出了清冷的月光。 柳枝条稀疏,在暮色中模糊不清,湖面水气上升,在月色下朦胧苍茫看不分明,水中杂乱的菰蒲被风吹得摇曳零乱,发出瑟瑟悲鸣的凄切声响。
崔宇背起受伤的安樱,一步一步地回安家,几只萤火虫在空中飞舞,发出忽明忽灭的亮光,照亮了回家的路。
若时光能停留,每一幕都是一张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