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早上费健宝之所以天还没亮就去给傅雪吟砸墙,是因为他昨晚看了一部鬼片,大半夜做噩梦哭着喊“妈妈”,可是直到他被自己哭醒了,也没见到妈妈的影子。这时,他才想起来,爸妈半年前就离开家了。
于是,他便睡不着了,睁着大眼睛在床上翻来覆去。费健宝心里难受得厉害,说不上是因为那个可怕的梦,还是因为空无一人的这个家。那时候,他第一次想黏着一个人,是谁都好,陪着他就行,或者抱抱他,亲亲他,他也不介意。
又过了几分钟,他皱着眉头一脸认真地思考,不行,小爷长得风华绝代,哪是随便个人就能抱就能亲的,他介意。
于是,他索性不睡了,兴冲冲地去给傅雪吟砸墙,蹭个早饭,顺便跟他一起玩一天。谁知,早饭还没见到就把傅雪吟卧室的门给踹成了两半。
可奇怪的是,这次傅大爷竟破天荒地没有骂他,更没有拿擀面杖追着他打,只是嘟囔了几句,自己便默不作声地拿了块木板给傅雪吟补好了门。
两个人坐在电视机前,插上游戏卡,一人一个手柄玩了一整天的魂斗罗。那时候家里没有买电脑,就连这个游戏卡和手柄都是傅雪吟去年跟他老爸求来的。傅爸和傅妈在县城里做生意,一年也就过年过节才回来几次,傅雪吟有时候想爸妈了也只是打个电话。
傅雪吟其实并不太喜欢打游戏,因为去年有一次他见费健宝周五一放学就跟着隔壁班的小胖子去他家了。
到了晚上9点多,傅雪吟出门一看,费健宝家还锁着大门。他当时也说不上为什么,心里有点不舒服,之前一直黏着他的费健宝怎么忽然去找杜春了?那个小胖子除了比他白了点,哪点比他好了?成绩没他好,长得也没他帅。
于是,傅雪吟大晚上偷偷骑着自行车去了杜春家,一进去就看到小胖子和另一个比他们高一级的瘦高个咋咋呼呼的,玩得不亦乐乎。而费健宝站在俩人背后,眼睛一眨不眨地放着光,紧紧盯着电视屏幕里的人物,给小胖子出谋划策。
傅雪吟眼睁睁地看着费健宝刚拿到手的手柄被瘦高个夺走,还时不时往身后挤他,三个人看到傅雪吟来了,敷衍地打了声招呼,视线便再次转到电视屏幕上。
傅雪吟皱了皱眉头,二话不说,拉着费健宝的细胳膊连拖带拽地弄上了自行车后座,费健宝被他拉的胳膊生疼,本来今晚没怎么摸到手柄,心情极差。又被傅雪吟莫名其妙地凶巴巴对待,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傅雪吟你发什么神经?!”费健宝坐在后座上,两条腿垂在自行车两侧,气哼哼地发问。
傅雪吟也不知道自己发什么神经,就是没由来地不爽,那时候他不知道,这种感觉叫做“占有欲。”就好比之前费健宝做噩梦,醒来难受,想找个有温度的人陪着,他同样不知道,那种感觉叫做“寂寞”。
傅雪吟没理会身后的费健宝,只是自行车骑得更快了。月光如水,乡下的林间小路上,几乎看不到一辆车,整条路好像被他俩包场了。
费健宝坐在傅雪吟身后,第一次认认真真地盯着傅雪吟的后背看,虽然还不算宽厚,但也有了男人的轮廓,夏季的风在耳侧呼呼作响,卷着傅雪吟身上特有气息萦绕在费健宝周围。忽然,费健宝的心脏跳得快了几拍。
“啊啊啊——!!”
一个下坡,傅雪吟突然加速,惊得费健宝一边大喊,一边抱紧了他的腰。
“小雪,你要带我飞吗?!!哈哈哈哈……再快一点,快点!”
傅雪吟也笑了,他像装了声控开关一样,只要费健宝喊“快点”,他就加速几分,最后到家的时候两个人眼角笑出了眼泪。
那年过年的时候,傅雪吟神秘兮兮地喊费健宝去他家。原来是傅爸傅妈给他买了游戏机,费健宝抱着手柄乐不可支,一边喊着“雪哥哥”一边作势要抱他,傅雪吟大笑着一把将人推开了。
费健宝开心极了,以后再也没人跟他抢游戏手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