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飞烟灭的是神灵。
于是他转世，走下了神坛，由神成人。
这一世他和朝暮的情况调转过来。朝暮走上神坛，成为人人畏惧的邪神。
三十年前，有道士以身探险，穿着朝暮当年的嫁衣，参加了祭祀，身死道消。
祭祀被迫停止了多年，直到最近几年。
沈眠的人生，从一开始就被设定好了。他选了历史系，注定了会前往当年的蜀城。
见到恨他入骨的朝暮。
朝暮将手贴上他的后颈。
“阿眠，”朝暮声音低哑，“阿眠。”
声声入耳。
又在片刻后消散殆尽。
祭祀正在继续。仿佛一切都是沈眠的幻觉一样。巫镇的镇民仍旧跪在地上，镇长的祷告声好像没有停歇过，伴随着一声锣响，跪拜在地的镇民唱起了祝词。
皎洁明月被乌云遮挡住了，只在边上露出了一点血色。
沈眠心里突然不安起来。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不安，离他最近的一个镇民突然抬头，从怀里掏出一把银色的小刀。
而后一把扎入了自己的胸膛。
沈眠脸色大变。
不止他，秦教授等人脸色也变了。
这哪里是在祭祀什么神明？
还不等他们反应过来，接二连三的，镇民们纷纷掏出了武器，扎进了自己的身体！
血色侵染了整片大地。
沈眠神色愕然，往后退了一步，被镇长一把擒住。
原本正在念着祝词的镇长此刻像是魔鬼，他双目圆瞪，七窍流血。然而他自己却不觉，只死死抓着沈眠，张开嘴却没有说出一个字，血水混合着唾沫不断从他嘴里溢出。
也就是在这一秒开始，无数镇民看向了他，鲜血从他们胸膛处滑落，滴在地上，汇集成一条溪流，渐渐将沈眠围在中央。
他们在用生命献祭！试图召唤出什么邪恶的东西！
沈眠猜到了他们试图召唤懂是什么。
或许不该说是召唤，他们试图用鲜血塑造出一句身体。
果不其然，血沁透了大地上的泥土，一具身体渐渐成型了。
它就距离沈眠一步之遥，血色的双眸静静地注视着他。
沈眠张了张嘴，“……朝暮。”
须臾间狂风大作。
再回神，巫镇消失了。
一双手朝他伸来，“阿眠，我来接你了。”
恍若时光倒流，多年以前，也是祭祀之夜，高高在上的神灵朝着穿着红色嫁衣的男子伸出了手。
——阿眠，你来接我了吗？
沈眠伸出了手。
他知道朝暮想要什么了。
这是迟来了多年的一场心满意足。
朝暮抱着他，垂下眼眸，“你真的要抛弃他们吗？”
你真的做好决定，这一次选择我了吗？
沈眠笑了，“我做好选择了。”
第三次，他不想再留有遗憾了。
血色的双眸渐渐恢复清明，一滴眼从朝暮眼角滑落。
他紧紧地抱住了他的神灵。
从今天开始，神灵终于只属于他一个人了。
巫镇，祭祀仍在继续。
原本该死去的镇民们仍旧安静跪在地上，镇长仍旧在念着他的祷告词。
只是那个身穿红色嫁衣的青年，不见了踪影。
远处的高山上，麋鹿从森林深处走出来，一声悠长的叹气声从它嘴里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