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小堂哥语气十分意外:“什么时候回来的,都没说一声,早点说我还能去看看你……看看你们啊。”
“有什么好说的,”尽管林瑾瑜不承认,但他现在确实非常抵触跟家里有什么接触,简直想化身孙悟空,直接来一个无父无母:“不在家那块,说了白说。”
小堂哥道:“我已经回杭州了,你……们在哪儿啊,要不我周末过来看看你……们。”
他那“们”字加得十分唐突,一听就半路才想起来,活生生硬塞进去的,林瑾瑜说:“没必要,你忙工作……”
那个“吧”字还没说完,张信礼却在这时出声了:“也好,”他说了地址:“就在……这边。”
“?”林瑾瑜一脸吃惊地看着他,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就发出来这个邀请,还是越庖代俎,直接和他小堂哥接头了,嗯嗯嗯?
电话里小堂哥静了两秒,说:“哦哦,我记得你的声音,好……那什么,这周末……也可能下周末或者下下周,我有空就过来。”
看来确实工作很忙了,林瑾瑜感觉怎么自己一家都这么忙,只有他游手好闲。
“好,那就这样……再见。”张信礼宛如一正牌妹夫或者弟妹,干脆利落挂断了电话,没有给林瑾瑜提出异议的机会。
“喂,你怎么回事,”电话刚挂,林瑾瑜就义正言辞提出控诉:“我还没答应呢……还有,记得你声音是什么意思,我怎么记得你们没见过?”
他的记忆还停留在前年春节,外滩东方明珠广场,他“狐假虎威”,在小堂哥的掩护下跑出来跟张信礼私会的时候,张信礼道:“接过他的电话。”
林瑾瑜全然不知,他茫然道:“什么时候?”
“去年……”张信礼没好意思说你病没好的时候,只委婉修饰了下,说:“你睡着的时候。”
“还有这事,”林瑾瑜很懵:“你之前见着他不都躲着么,怎么突然转性了。”
“以前不好和你家里人打交道,”张信礼说:“现在不一样了。”
林瑾瑜心想:也是,都断绝关系了,破罐子破摔,还有啥好怕的。
张信礼接着说:“毕竟是你堂哥,我觉得他过来,可能会有些帮助。”
过去他总是一副不吃林瑾瑜家、不用林瑾瑜家的态度,贼“清高”,极力避免和林瑾瑜的家人有什么经济上的牵扯,林瑾瑜说:“哟,转性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张信礼说:“有人帮忙,比没人帮忙好。”
他一个人不怕吃苦,可两个人在一起,总还是想让对方过得好一些。
“啧啧啧,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林瑾瑜开始开玩笑揶揄他:“当年,也不知道是谁——傻里傻气,收了我妈一件衣服,还要还我一支钢笔。”
他故意拉长声调,语气搞笑极了,张信礼说:“有问题吗。”
“大问题,”林瑾瑜接着说:“后来,也不知道是谁——因为买了钢笔,生活费透支,天天中午也不去食堂吃饭,就啃馒头,要么就是两块钱一包的干脆面,还不带喝水的,不是我眼前这位帅哥吧。”
张信礼说:“不记得,忘记了。”
林瑾瑜拿肩膀撞他:“扯淡吧,你绝对没忘。”
张信礼问:“所以那支钢笔呢,是不是我拒绝你之后你就扔了。”
“哟,刚不说忘了吗,怎么,恢复记忆了?自愈能力挺强啊,”林瑾瑜回答:“在家里啊,我全带过来了,就是没什么机会用就一直收着了。”
“哦,”张信礼开始反击:“你不扔,说明你一直暗恋我,当初刚见面的时候还欲擒故纵……”
“闭嘴,”林瑾瑜被“欲擒故纵”四字说得有点不好意思,凶恶道:“明明是你死乞白赖跟我表白的,”他开始鱼西湍堆模仿张信礼的语气:“‘是你男朋友,如果你还要的话……瑾瑜,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吗’……”
他模仿得还挺惟妙惟肖,张信礼耳尖肉眼可见的红了,热恋期一些话后来听起来总是肉麻,林瑾瑜还要再说,张信礼忍无可忍去捂他嘴,林瑾瑜拼死反抗。
地铁到站了,两人跟俩正在对战的自由搏击选手一样下了站,林瑾瑜快笑吐了,跟他边闹边回了家。
“你小声点,整个楼道都是笑的小声。”
林瑾瑜还在哈哈哈,道:“乱说,电梯隔音着,你咋不说整个楼道都是你的呼吸声。”
电梯门开,张信礼道:“不跟你说了。”
林瑾瑜说:“你每次吵不过我都说这句。”
“我哪……”张信礼掏钥匙,正要接着跟他掰扯,却忽然收声了。
“哪什么?哪有?”林瑾瑜看他眼神发直,好似盯着某处,道:“你倒是说完啊大哥,你看什么呢?”
这句说完,他目光顺着张信礼的视线,移到门口,忽然也不说了。
楼道里一片寂静,万家灯火都灭了,接着微弱的应急灯光,林瑾瑜看到他们家门口,那扇不起眼的防盗门前居然横七竖八地被人倒了好一地垃圾……那种规模绝不可能是邻居丢垃圾时掉下的残渣,一看就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