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则他们一旦发觉盯张信礼和盯他本人效果一样,就麻烦了。
“看见也无所谓,”张信礼说:“怕他?”
“我有所谓,”林瑾瑜装出副烦了的样子:“他们发现了可不会打招呼,被跟了会很麻烦,我可不想再搬一次家……懂了吗,快走吧。”
有道理,为自身计只能这样,张信礼看他片刻,走了。
林瑾瑜目送他远去,然后走到一旁树荫下,边抽烟边隐蔽看向门外,有时候他都费解,这帮人哪儿来这么大毅力,天天准点来报道,看他比看自己亲娘还勤。
钱就是亲娘,他这行走的三万可不比那伙人需要儿子倒贴钱接济的亲娘亲吗。
不远处,小个子躲在人群背后,看见张信礼跟他分开,独自出了门。
这啥情况,他们不是住一起,形影不离吗?怎么突然……难道自己猜错了,他们就是普通朋友?
小个子想起自己那天聚精会神听墙角听来的零星对话,他听见林瑾瑜的小堂哥质问张信礼,还听见他对林瑾瑜说第一次谈恋爱不要太认真……说他们在一起不合适。
都二十一世纪了,小个子作为一个对美女抱有无限热爱的直男,虽然对gay圈一无所知,但也不觉得俩男的谈恋爱是什么闻所未闻,不可能发生的事,如果事实真是他想的那样,那……
那厢林瑾瑜冷脸抽到第三根烟时,时间终于到了正常下班点。
人流一下多了起来,一拨拨人从各自办公室门口涌出,三五成群往外走,林瑾瑜四下找寻,很快在人群里找到了自己师父,他正和一众相熟的同事还有几个关系好的实习生一起边谈笑边往外走,圆脸上一副乐呵呵的表情。
在小个子的注视下,林瑾瑜拉起帽兜戴上,尽量遮住自己的脸,然后装作偶遇,迎上前去,十分自然地和胖师父打了个招呼。
“小林啊,”胖师父看见他挺开心,招手让他过去:“还没回去呢?”
其他一块走的实习生也都是这些老员工各自带的徒弟,周辉也在其中,林瑾瑜过去,问了好,自然而然跟着一起走。
他们浩浩荡荡一群人,谁夹在其中都不如一个人单走时显眼,林瑾瑜有意往中间走,把自己变成群体里某不起眼的小角色。
“怎么就你一个,”周辉走在他旁边,小声问他:“张信礼呢?”
“上班,”林瑾瑜微低着头,尽量不露出脸:“别跟我说话,帮忙挡着点。”
“哦哦,”周辉懂了:“天天被人堵,你也够难的。”
谁说不是呢,林瑾瑜挡着脸混在人堆里,一步步走出大门口,小胡子一伙人东瞧西瞧,果真没发现他,胖师父道:“小林,你租在哪儿了,我开车送你吧。”
“谢谢您,不用,”林瑾瑜不太好意思:“我自己坐地铁一样的。”
“客气什么,”他专业过硬,做事靠谱,胖师父还挺喜欢的,道:“顺便的事,小周也一起吧。”
“这怎么好意思,”周辉忙说:“麻烦您了。”
一切都按林瑾瑜的计划进行,之前他都是单走,这回藏在人群里没人注意他,人影绰绰,将他身形遮了个严严实实,小胡子跟小弟探头探脑,但始终没看出什么,且碍于人多,也不敢上前拦人问话。
胖师父盛情难却,引两人往停车的地方走,只要上了车林瑾瑜这天就算又躲过去了,他们总没魄力肉身追车,然而就在这时——
“林瑾瑜!”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字正腔圆,分贝如雷的喊声,小个子眼瞅他就要走,再也憋不住了,从藏身的树后边一跃而出,对着他的背影就是一“深情呼唤”。
两人距离不近,因此他声儿非常大,简直如雷鸣兽吼,吐字也十分清晰,“林瑾瑜”仨字袅袅远播。
空气好像凝滞了一瞬。
看热闹时人的天性,那声一出,所有人放慢脚步,朝声音传来的方向回头。
林瑾瑜?散在大门四周的六七个男人一震,同时警觉抬头四顾,这名字他们太熟悉了,天天忍着风吹日晒,吃盒饭喝矿泉水,为的不就是找这人吗?
林瑾瑜之所以能蒙混过关,主要就是出其不意,趁人不备。他又没戴人皮面具,不仔细看还好,一旦一个个仔细搜寻起来,没下雨还戴帽子的他很快就引起了那帮人的注意。
“哎,”小胡子目光嗖嗖,仔细甄别过数人后锁定在了身高、体型一看就相仿的林瑾瑜本尊身上,他叼着烟,满眼疑虑,显然起了疑心又不完全确定,想过来察看:“那边那位,请问……”
周辉回头,他第一次现场遇上这事,很懵,对林瑾瑜道:“过……过来了,怎么办?”
林瑾瑜屏息凝神,背对着小胡子站着,周辉一直在旁边念叨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念得他头痛。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小胡子犹犹豫豫,撇开几人意欲绕到前面看他正脸的时候,林瑾瑜忽地深吸一口气,随手把烟头扔了,然后看准街口——二话不说拔腿就跑。
“站住!”
他这一跑,除非是个瞎子,否则谁都意识到不对了,在小胡子的招呼下,七八个男人霎时间呼啦啦便朝他追了过去,场面颇为壮观,可堪比低配版陈浩南当街躲仇杀。
耳边风声呼呼,林瑾瑜腿脚很快,一路风驰电掣,飞起的衣摆都快和地面平行了。
身后时不绝于耳的咒骂声,和他每天在电话里遭受的骚扰一样,粗俗、恶劣、难听之极。他顾不上回头,只一门心思转挑老巷子钻。
林瑾瑜踩过缺角的地砖,从无数滴水的背心、裤衩、被单下穿过,转弯时还差点撞翻老居民楼下,大爷的象棋盘子与麻将桌。他大口喘着气,轻微的耳鸣包围着他,但他脸上半分表情也没有,只是目视前方,摆动双臂一直狂奔。
哪里偏僻他跑哪里,凭借土著对地形的熟悉,数分钟后,林瑾瑜挤进一条窄得只容一人通过得巷子,三五下攀上栓了锁链的铁门,全不考虑安全问题,从几米高的地方一跃而下,跑了。
“操他大爷的,”小胡子几人追到门前却过不去,气喘吁吁骂道:“小兔崽子,腿脚还挺利索。”
刚一通狂奔属于不要命猛冲级别的,七八个老爷们全弯腰喘,边喘边安慰大哥:“年轻人……体力好……”
“好你妈个屁,”小胡子缓了好一会儿,从小弟口袋里抢了根烟,把头发一捋,站着边喘边抽:“钱和人,一个都堵不到,再这么下去喝西北风啊?”
林瑾瑜早跑没影了,一众马仔没人出声,小胡子骂骂咧咧:“娘的,一个两个跟他妈瞎了一样,大活人打眼前过都认不出来,要你们干什么吃的?”
“那……那小子贼精,”结巴小弟道:“愣是堵不着人,奇……奇了他娘的怪了。”
“废话,用你说?”又是没钱的一天,小胡子越想越气,朝他脑袋就是一下,直抽得他“嗷”地大叫一声。
没堵着说啥也没办法,追债的几人垂头丧气转身陆续打道回府,小胡子一路骂骂咧咧,走出破小区——
“哎哟我去!”
老路本来就窄,小胡子只顾骂人没看路,结果一转弯就迎面跟人撞了个满怀。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小个子一路跟在他们屁股后面跑过来,此时也是上气不接下气:“哎哟……不好意思……跑死我了……你们腿脚也太快了……”
“……”小胡子拍了拍蹭到他的衣服,寻思自己不认识这人啊,便道:“您谁啊?”
“我……我……他……林瑾瑜的同事,”小个子弯腰撑着膝盖,边喘边断断续续道:“你们是谁啊?”
“同事?”小胡子一愣,转而一喜,老话说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来投,他们盯了这么多天,正愁找不到其他跟林瑾瑜有密切关系的人来盘问,这不是送上门吗。
小个子别的本事没有,察言观色倒在行,他眼见小胡子神色变换,好像想对手下使眼色把他围住,忙抬手道:“别别别,我不是来跟你对着干的。”
他道:“咱们都是追着一个人来的……我实在好奇,这样,我们可以做个信息交换,你告诉我你们是干嘛的,为什么追林瑾瑜,反过来,你们想问什么我也配合你们,成交吗?”
作者有话说:
掀不起什么风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