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叫刚瞌睡就来了个枕头,林烨从床上一跃而起,外套都顾不得穿,蹬着双拖鞋就直奔门口。
那边门口,林瑾瑜浑然不知张信礼给对手打电话单方面做最后通告这事,此刻还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虽然主观来说,他本来也不是为了玩什么欲擒故纵的把戏才故意说了些真真假假的话的,只是出于一种包括恶趣味在内的复杂心理在打击报复,也不怕谁知道,但能不惊动“被男友”的林烨是最好。
“我回了,”林瑾瑜进了里面,放下卷闸门,朝屋里道:“有点晚,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的应该不是有点晚吧,”林烨摆出一副兴师问罪的姿态,拿了个小凳,坐在通往休息室的走道中间:“跟别的比起来,回来晚了算什么事。”
林瑾瑜没听懂,但没往心里去,只当林烨随口说的,他道:“什么别的?唉,我累死了,借过,先去洗漱。”
这小孩,演技还不错。林烨端坐不动,并未和平时一样让开,反而轻飘飘道:“洗漱,那作为你的男朋友,我是不是得帮你把牙膏挤上,洗脚水打好?”
“都新时代了,还什么打洗脚水,你……”林瑾瑜接话接了一半,忽然回过味来,整个人一顿。
林烨端详了番自己手,继续道:“咱们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我作为当事人居然都不知道,说来听听。”
……
有句老话说得好,纸果然是包不住火的。
林烨散漫的目光中透着一丝不容怀疑的威严,由不得辩驳,林瑾瑜和他对视片刻,心知瞒不过去,遂无奈道:“好吧好吧,我坦白。”
接下来的十五分钟,从去参加拉龙学校的迎新晚会开始,一直到今天晚上吃饭,他全一五一十对林烨交代了。
“……”林烨露出一种极其复杂的表情,有诧异,有惊叹,有无语,也有理解,还有些许对智障的关爱:“你……”他说:“他娘的真是个天才。”
这还是林瑾瑜第一次听他说脏话,他道:“OK,我知道这很无语……别去拆穿我。”
“我吃饱了撑的特意去拆穿你,我跟你前男友不熟,”林烨道:“服了,什么骚操作……算了,也理解。”
这种一边期盼前任来找自己,一边又千百次幻想如何拒绝他的心情,想必每个分过手的人都懂。
只是大多数人没有机会去实现。
四面灯都开着,两人你看我我看你片刻,林烨示意他也拿张小凳子坐了,道:“不过……你是不是有点用力过猛,”他说:“你的小直男都对你坦白了,你还端着,小心做过火,欲擒故纵,纵到人真跑了。”
“我不是在欲情故纵,”林瑾瑜道:“你以为拍霸总落跑甜心剧呢,我就是……”他说:“我就是……不痛快,不舒服,想干就干了。”
这有点出乎林烨的意料,他原本以为林瑾瑜拿他当幌子,又反击这么通,最终目的还是为了重新得到张信礼。
“那你到底是什么想法,”林烨想起张信礼打来的那个电话:“想跟他重新在一起,还是不想?”
从他的角度看,不管林瑾瑜自己承不承认,他无疑还是对张信礼念念不忘。
“我……”林瑾瑜支吾片刻,说:“我不知道。”
和张信礼肌肤相贴时那一刻漏跳的心跳无法被忽视,可扪心自问,面对张信礼的坦白,他好像又真的无法做到像他们第一次在一起的时候那样,立刻跟他和好如初。
张信礼第一次抛弃他时,林瑾瑜就是那样做的。他赤诚、几乎没有犹豫就毫无芥蒂地接受了张信礼,于是有了第二次。
不管什么理由,扔了就是扔了,第一次张信礼为了“让两人都能平安当个正常人”扔了他,第二次为了“我们两个好,选了最好的路”扔了他,实质都是一样的,在重大事情上,永远按自己觉得对的方式来,自己忍辱负重,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对方好。
……从某种角度说,这点和林父如出一辙。
林烨看着他脸上神色变换,林瑾瑜道:“我就是……做不到接受他。”他说:“我不是一块没有感觉,他想捡起就能捡起来的石头,我会难过,会失望,我做不到无论怎样都对他笑脸相迎,像个被翻牌子的小妾一样,老爷走了就说‘慢走’,老爷来了就‘哎呀您来啦,快请进’。”
走了,就他妈别回来了,滚。
那样浓烈的不甘心跟夹杂着失望的怨气,这种情绪不是一天两天之内诞生的,从张信礼的第一次逃避开始,新怒旧怨,积攒了多少年。
“……你这股气发出来也好,”作为感情经历非常丰富的27岁老gay,林烨从他的神色跟话语里明白了张信礼无法在短时间内明白的、林瑾瑜的感受:“这股憋着的气不发完,就算在一起了,也永远有个疙瘩。”
而且这埋藏在心里,横亘在两人之间的疙瘩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日渐长大。
“我不知道,”林瑾瑜很乱:“我今天说的时候其实也知道说完他可能真的就放弃了,我们彻底结束了……那瞬间我很痛苦,可还是说了。”
再让他重来一次,他也还是会说。
“我明白,”林烨道:“不用说了。”
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林烨把张信礼给他打电话的事对林瑾瑜说了,道:“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不是说他是跟朋友一起来的吗,就那个你也认识的朋友。”
他道:“不知道你的小直男什么时候离开上海,要是一个人马上就走了,应该是放弃得很坚决,很难转圜,要是依然决定和他朋友一起走……”
他说:“你推免结束了,最近反正有空,一块多玩玩。”
作者有话说:
大家圣诞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