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望是不会湮灭的,就算当时控制住了,它也只会躲起来,在你意识深处逐渐膨胀,而且往往越压抑就膨胀得越大,人喝醉了,潜意识里的欲望失去压制,自然便浮现上来了。
什么答应过说可以……林瑾瑜被酒精味熏得头晕,他回忆一番后想:难道是上次问约不约那事儿?
“你以为那是兑换券吗,想什么时候用就什么时候用,”张信礼唇舌温软,他咬得很轻,林瑾瑜只觉一阵酥麻从耳垂处升起,耳尖不由微微红了,他咬牙推拒道:“过了那村没那店,你当你翻牌子选妃?”
还有,什么‘就这一次’,有一次就有二次三次四次,林瑾瑜再不会上当了,第一次无套、第一次内……狗东西尝到甜头以后就总是不听指挥。
“我最后说一遍,放手。”
张信礼在他颈窝处蹭来蹭去,闷闷回了句:“不。”
林瑾瑜不答应,张信礼便不问了,只双手下移,似乎想托住他的大腿把他抱起来,让他躺倒。
这情形,一旦躺下去岂不是任人宰割?林瑾瑜急中生智,忽地改变策略,不再如一支棱着刺的刺猬般张牙舞爪,反而赶在张信礼还未将他完全抱起来前主动半圈住了他的脖子。
久违的主动果真立竿见影,张信礼有些意外,但立刻颇受用地顿了一顿,等林瑾瑜两只手完全抱好。
“算了……我仔细想了想,嗯……也不是不行,不过……”林瑾瑜开始循循善诱:“别那么急。”
‘别那么急’也是以前他经常说的话,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一个人态度变这么快一看就有问题,可张信礼此刻不是很清醒,他抬头,定定看着林瑾瑜,似乎对他的话有所怀疑,可又犹豫着。
打铁还得趁热,林瑾瑜心里的小算盘已经打好,他两手非常顺从地圈着张信礼脖子,心一横,对着他便主动吻了上去,同时一手摸他头发,一手从衣领后面探进去,肉贴肉摸他脊背。
就像干柴遇上了烈火,林瑾瑜在黑暗里睁眼注视着张信礼沉浸的面容,每次总是极有技巧地伸出舌头探进一点点,然后又收回来,头微微后躲,有意识地引他来追。
张信礼呼吸越发急促,再没心思中断亲热把他放倒了,林瑾瑜后仰他便往前,扣住他后脑让他无从躲避。
“慢点……慢点……”林瑾瑜手横在他强壮有力的腰上,张信礼似是耐不住,咬着他嘴唇道:“抱紧点……”
“好……”林瑾瑜目光自始自终都很冷静,他嘴上答应着,好似十分配合地微微矮身,啃咬张信礼喉结,同时伸手往下,似乎真的“从善如流”,准备听话地去碰张信礼。
对付男人,永远是最俗气、最老套的那招最好用。
说时迟那时快,林瑾瑜抓住张信礼神思涣散,注意力全集中在亲热这事上的一瞬间,两手从他腰侧穿过,抱实了,当膝就往他胯间一顶。
张信礼在这种状态下不可能有防备,那一下顶得结结实实,他立刻低吼了声,不可抑制地弯下腰去。
……这叫什么,姜还是老的辣,招不在新,管用就行。林瑾瑜清楚感知到打击感后一刻不停,一把推开无力的张信礼,就要走人。
但他好像低估了人那什么上头时候的意志力,又或许由于心软,他不由自主没用全力,总之,林瑾瑜刚甩开他跨出去三步,张信礼已忍着痛回转身来,一把从背后拦腰抱住了他。
这次他再没有留手了,林瑾瑜只来得及在心里暗道一声“不好”,便觉天旋地转,脊背磕上了冰冷、坚硬的地面。
“你他妈……”
被欺骗的人总是怒火中烧的,被欺骗的醉鬼就更是。林瑾瑜刚骂了半句脏话,张信礼愠怒的声音已在他头顶响起:“你接受他,但是拒绝我?”
不知是不是错觉,这么微弱的光线,林瑾瑜居然似乎看见张信礼眼睛有些发红。
“滚开,”诡计不成功只能硬碰硬了,他同样怒视着张信礼,道:“什么接受他拒绝你,我接受谁是我的自由,张信礼,来强的只会让我觉得你卑鄙无耻,不是个男人。”
张信礼分开腿,骑跨在他身上,令他整个人几乎无法动弹,他脸上的表情很复杂,好像是愤怒,又好像是痛心:“我是不是男人,你很快就知道了。”
我知道你大爷的知道,林瑾瑜简直想给他一拳。
之前在门口的时候,虽然这狗逼也在用强,可那种强硬里还是带了三分温柔的,此刻可全然不一样了。张信礼说完那句话后两腿收拢成个倒“八”字,半压半夹住林瑾瑜挣扎的腿,接着双手揪住他领子,猛地一扯。
廉价外套上的扣子只简单用线固定了,本来就不怎么牢固,张信礼动作快狠准,粗暴之极,白色的扣子这一扯之下登时四下飞溅,宛如米粒般蹦到地上。
林瑾瑜里面叠穿的件厚衬衣,张信礼一并扯了,低头看着他暴露在自己面前的赤裸胸腹,目光中带着十足的欲求,从小腹一路往上看。
粗糙的掌心从皮肤上游走而过,激起一阵战栗,林瑾瑜扭动身体想翻身把他甩下去,可他越挣扎,张信礼越是蛮横粗暴。
林瑾瑜气喘吁吁挣扎一番后仍被他压在身下,眼睁睁看着他伸手下来,好像、似乎、也许想强行做点什么。
“你敢!”林瑾瑜胸口极速起伏着,他从未体验过这样的屈辱感和无力感,也万万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张信礼……
张信礼头脑昏沉,林瑾瑜的目光就像蕴含着钢针,他和那刺人的目光对视片刻,粗鲁甩开林瑾瑜拼尽全力推搡的双手,说:“我敢……”他喘着气,道:“我一直……敢。”
林瑾瑜说:“去你妈的。”
他仍未放弃抵抗,张信礼牢牢把他压在身下,边和他搏斗着,边安抚性质地摸他微微有些扎手的头发。
“你敢来强的试试,”林瑾瑜眼里好似喷着火:“我保证你会再没那东西可用。”
张信礼无视了他的警告,膝盖微微后滑,俯身下来,从上到下都和他亲密无间地贴在一起。
林瑾瑜清楚感觉到了一个成年人的重量,张信礼一手撑在他身侧,一手往下隐没在阴影里,圈着他腰,紧紧箍着他。
“滚下去,滚啊!”灼热的呼吸喷吐在他颈侧,林瑾瑜试图用膝盖顶到他断子绝孙,张信礼曲起前臂,将半边重量都压在他肩胛上以制服他,林瑾瑜闷声一哼,只觉一阵剧痛袭来,锁骨感觉都要断了。
“你们……”张信礼安抚了他一小会儿,松开他腰,左手上来复而张开虎口卡住他脖颈,注视着他,轻喘着道:“是你上他,还是他上你?”
“关你屁事。”林瑾瑜牙关咬得死紧,一半因为痛一半因为怒。
意料之中的四个字,张信礼又道:“那……是跟他做舒服,还是被我干舒服……”
这都是些什么令人面红耳赤的问题,林瑾瑜忽觉脖颈处传来一阵阵钝痛,那是张信礼正半吮半吻过他颈侧,他每一下都十分用力,林瑾瑜感觉张信礼嘴唇碰到的每一处都火辣辣的,不用看都知道明天起来必然全是痕迹。
意料之中没得到回答。张信礼也不介意,留下一串印记后,他松开卡林瑾瑜脖子的手,转而环住他腰,然后终于迫不及待般开始挺腰前顶。
男人还真是无论怎样都能反应起来,林瑾瑜双腿被他压着,根本动弹不了……很屈辱。
张信礼喝了太多,其实做不了什么,只是抱着他,用力的、不管不顾的。
……
“你信不信……”他说:“我一刀把你捅了?”
他真有这种冲动,一刀劈了他,然后活吃了这姓张的狗逼。
“你捅……”此时此刻张信礼所有的心思都在别处,林瑾瑜已无法反抗,他用鼻尖轻轻蹭着他脸颊,好似疯狂后的安抚,又好似请求林瑾瑜帮帮他:“我想死……我想死你身上。”
那样的话语跟语气让林瑾瑜内心一颤,可无论酒后吐真言也好,还是酒后胡言乱语也好,这样的话语跟行为都太过放肆了。
好像只有你多可怜,你多委屈似的,离开我你不是永远日子照过,酒照喝吗?
这次分手所积攒起来的种种怨气、不甘,和着遥远过去埋在心里的失望失落一齐涌上心头,他愤恨又委屈,终究忍无可忍,照脸给了张信礼一记摆拳。
一旦动起手来就收不住了,张信礼骑在他身上,侧脸跟下巴挨了不轻的两拳,可他就像没感觉到似的,宁愿受着也仍死死压着他。
人被逼急了力气会忽然变得非常大,林瑾瑜满心屈辱混着哀怨、不满,几乎睚眦欲裂。他毫不留手地挥几拳后一把拽住张信礼领口,错开他腿,猛一翻身,一下把他掀翻在地,压着他又是一拳。
“我叫你敢强来,你敢是吧?”他几乎歇斯底里咆哮着,每问一句就挥一拳:“你多能耐,你多大爷啊,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是吧?我他妈命贱得死,为了你没爹没妈,结果你说不要就不要了?”
说不要,就不要我了。
直挺挺挨打铁人也受不了,张信礼曲起前臂开始格挡,林瑾瑜仍只是一股脑狂揍:“你敢你大爷的,只有你长了那玩样是吧?只有你会上人?自己是个1觉得很了不起?可以随便对别人用强?我顺着你久了把你脑子顺坏了?谁他妈不会上人啊!”
那是通发泄意味极重的嘶吼,林瑾瑜下手越来越重,张信礼开始还手。
满地狼藉,林瑾瑜挥拳,被张信礼单手抓住衣领掀翻后又扑将上来,二人跟太极图一样,在狼藉里不知扭打着滚了几圈,撞了多少零碎小东西。
双方都是真动手,林瑾瑜拳锋磕到张信礼嘴角,磕出几缕血丝,自己肚子也被顶了一下,痛得发慌,肩胛、手腕、胳膊均有暴力拉扯留下的红痕。
一番搏斗,两人把所有的气力都发了出来,纷纷气喘吁吁。
张信礼从始至终紧紧抓着他,林瑾瑜先没力了,被他“砰”一声扣着手腕,从背后压着,重重撞在卷闸门上,撞出一声巨响。
张信礼宽阔的胸膛压着他后背,两人不约而同静止了,各自喘着气。
“我说了不是故意的……”林瑾瑜听见身后张信礼的声音很近,几乎贴在他耳边道:“也解释了……你还要怎么样……”
还要我……怎么样……
张信礼所忽略的是,当他自以为“为两个人好”而提出分手时,为了在一起而不惜在医院走廊上睡硬板凳睡了几周的林瑾瑜的心情。
林瑾瑜所有的坚持和倔强是什么?一个美丽的笑话吗。
他以为轻飘飘解释一句“分手不是因为我不爱你”,所有的一切就可以一笔勾销,他爱的人就会笑着重新和他拥抱。
然而事实是,就算回过头来再解释千万句话,青梅浮动的夏日暖风里他还是说了分手,十七岁时的车站他还是头也不回地离开。
缺失的岁月从不因他的解释回来。
林瑾瑜忍着哽咽,微微低下头,说:“现在我们都有自己的开题已经过了,再不久就是毕业论文……就这样吧,很遗憾高中没跟你一起拍毕业照。”
大学也会只剩遗憾了。
按照张信礼的计划,就是不会一起拍的。
他自顾自地说着,说来也奇怪,虽然苍白的解释于事无补,可这么说一说感觉就好很多。林瑾瑜正要一股脑逼逼个够,却忽地感觉到肩上传来一阵极轻的颤动。
那颤动很轻,在寂静的黑暗里却异常清晰,林瑾瑜感觉张信礼抓着自己手腕的力道越发大了,与此同时,他肩膀与脖颈的交界处忽地传来一阵湿意。
林瑾瑜忽然愣住了。
张信礼紧紧抓着他的手,脸埋在他颈窝里,胸腔抽动着,那颤动清晰地通过相交的肢体被传达给林瑾瑜。
——他在哭。
为从未宣之于口的爱和终于不再属于他的伴侣。
四面漆黑,林瑾瑜感觉到压着他手腕的力度在收紧之后渐渐放松了下来,张信礼好像疯够了,终于冷静了。
没有人再控制着他,林瑾瑜可以起身丢下他走开了,走去哪里都可以,可他静静跪着,任凭张信礼抱着他,把脸埋在他肩头,好似忽然失去了全部力气。
他就这么一动不动地跪着,等张信礼哭完,不知过了多久,那阵颤动才终于消失了。
林瑾瑜仍然没动,张信礼沉重而缓慢地呼吸着,缓了一会儿,寻求安慰似的重新凑过来亲他耳朵。
先前那番闹腾十分累人,林瑾瑜明显感觉到他哭过之后动作变得更迟钝了,亲他的动作再不复之前的强硬跟疯狂。
一般来说,兴奋起期退之后,人就会……林瑾瑜开始在心里默数。
果不其然,张信礼的动作越来越缓慢、迟滞,当林瑾瑜数到第三十个数时,他终于支撑不住,把下巴抵在他肩头,抱着他,闭上眼,呼吸渐趋和缓,沉沉睡了过去。
喝醉的男人果然最无情,想闹就闹,闹够了就睡。
肩头张信礼的呼吸温热,林瑾瑜支撑着他,面对着卷闸门,低头沉默片刻,抬起手,轻轻覆上了张信礼横在他腰间的手背。
作者有话说:
久等了,这章实在太——长了,码了很久,加上前面有几章因为二次修改锁了,改了半天。(擦汗)
鲸鱼会认识到他也不是完全占理的,张哥也要学会示点弱,会哭的孩子有人疼~
接下来的路基本一马平川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