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林瑾瑜静了三秒,开灯,披衣服,下床,穿鞋,开门。
客厅灯没开,张信礼原本心里也没底,当这寒冷、寂静的夜里唯一的灯光终于透过门扉映照在他脸上时,他好像看见生命里本该关上的那扇门重新朝他张开了怀抱。
乍现的光亮刺激得张信礼不由自主微眯起眼,林瑾瑜逆光披着衣服,丝丝缕缕的光线从他背后往四周延伸,仿佛蜘蛛银色的蛛丝。
“进来吧,”他说:“一人一半,不要说话……也不要碰我。”
仍然非常言简意赅,好似半个非必要的字也不愿和他多说。张信礼点头,从门缝里挤了进来。
一床温暖的棉被在寒冬腊月里比一张毛毯舒适不知多少倍,被窝里暖烘烘的,那是林瑾瑜的体温。
要拒之门外的人已经进来了,门自然也没了关的必要,林瑾瑜关灯上床,把被子一甩,背对着张信礼,一声不吭睡他的觉。
张信礼把脚步放得很轻,从靠近到掀开被子上床,他的每一个动作都透出小心翼翼。
出租屋的床也就比学校那刚够睡一个人的床宽那么一点点,林瑾瑜睡得十分贴近床沿,给他留了大片空档出来,张信礼躺在遗留着他的体温的床单上,不知道这到底是因为林瑾瑜心软,想让他睡舒服点,还是真的连碰到他都十分排斥。
不管怎么说,他开了门,这是个好征兆。
黑暗里,唯两道男人的呼吸声绵长。
不知过了多久,没睡着的张信礼听见没睡着的林瑾瑜问:“你明天几点的票?”
张信礼压根就没买票,他道:“快过年了,很紧张,明天去车站问。”
放票是分批次的,网上的十有八九订完了,窗口的却不一定,这理由很合理,林瑾瑜背对着他,说:“嗯。狗怎么办?”
“你不介意就先留下,”张信礼侧躺着,虽然不被允许触碰,却默默看着他的背影,说:“它很喜欢你。”
还有三个没说出来的字是:我也是。
林瑾瑜道:“嗯。”便不说话了。
他们上一次躺在一张床上时还是夏天,张信礼知道自己不可能睡着的。
他默默等了很久,直到林瑾瑜的呼吸渐趋和缓,似乎已沉沉睡去。厚重的被子把他整个人包裹起来,只露个头在外面,被子下他的手温暖且骨节分明。
寸得到了,现在是不是可以稍微进进尺了……张信礼抱着狗坐了几天颠簸的货车,其实已经很困了,可他睡不着。
这样近在咫尺,却无法触碰,他怎么也不可能睡着的。
“放开。”林瑾瑜闭着眼,当张信礼的指尖刚刚碰到他手背,拒绝的话便已突兀在房间里响起。
张信礼伸手的动作顿了下,但没往回缩——他缩过太多次,这次不想缩了。
“我睡不着,”他的声音很轻,不含任何强迫或者威胁意味,张信礼仍躺在原地,离他几拳远的地方,唯手微微往前,握住了林瑾瑜的小指与无名指:“就这样,好不好。”
林瑾瑜没说话,三五秒过去,他没动,没收回手。
门口传来沙沙的狗脚步声,那只小狗醒了,发现张信礼不在,一路顺着气味过来,抛弃了林瑾瑜临时用枕头给它做的简易但温暖的狗窝,原地转了几个圈,打了个哈欠,在他们床脚边带着凉意的地砖上缩成一团趴了下来。
窗外飞雪漫天,张信礼终于阖上了沉重的眼睑。
……
第二天一早,大雪过去,林瑾瑜被皑皑白雪反射入屋内的刺目阳光弄醒。
身边空荡荡的,张信礼已经不在,他却半点没察觉,甚至没感受到半点他起床时带起的冷风。
被窝是凉的,人应该已经不在很久了……难道已经走了么。
林瑾瑜皱眉坐起来,脚在床下四处扒拉,结果拖鞋没扒拉到,倒蹭到一团毛绒绒的东西。
“小东西,你还挺勤奋,我成咱仨里起得最晚的了,”林瑾瑜第一次在“家里”拥有条小狗,热情十足,顾不上洗脸刷牙,先把它抱起来摸了一番:“你爸呢?大早上人就死不见了……嗯,还是应该说你哥?算了,他听见肯定不高兴,说条狗是他亲戚,走咱洗脸刷牙,给你弄点东西吃。”
说着,他抱起狗,趿拉着拖鞋出去,本来以为迎接他的是空荡荡没丝人气的客厅,可谁知——
门才刚开,食物的香味便热腾腾地扑面而来,客厅那方小茶几上什么都有,豆浆、馒头、饼、粥,一应俱全,厨房里传来开水煮沸的咕噜声,这些琐碎的日常响动那么温馨又那么日常,和窗外雪从枝头掉落的碎响交织在一起,让人觉得一切都那么美好。
作者有话说:
下更周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