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就是……”就是会联想起刚刚的情侣,牙酸。林瑾瑜道:“算了,你不用这么跟我说话,好像小心翼翼得跟什么似的。”
张信礼看着他,说:“我现在就是很小心啊。”
“为什么,我看起来很像老佛爷吗?”
“不是,”张信礼说:“是我自己,想你原谅我。”
“……”林瑾瑜有点渴了,回身背过他去拿热奶茶。张信礼没刹住车,脱口接着小声自言自语道:“其实也有点像,干什么都要小心……要是你跟以前一样好追就好了,我说句是你男朋友,就是了……”
林瑾瑜说:“你说什么?!”
张信礼马上道:“没什么。”
电影终于开演了,是部剧情喜剧片,深度谈不上,倒挺有趣的,不苦大仇深也不催人泪下,观众要做的似乎只是发笑。
张信礼不知道自己到底选没选对,他观察着林瑾瑜的表情,小声问:“好看么?”
“还行吧,”这显然是部不用带什么脑子的电影,林瑾瑜一开始没认真看:“一般。”
张信礼好似有点失望,感觉自己做错了什么。
林瑾瑜原本的打算是:敷衍地看完电影,然后回去做饭、洗碗、洗衣服、复习,忙一大堆没忙完的鸡毛事。现在的药量虽然已经降到最低的了,可他整个人仍没太多大笑的欲望,反正这种毛病只要控制得好,不影响工作生活就算成功,又没人给他下发笑指标,不笑就不笑吧。
所以,开场五分钟内,林瑾瑜都半阖着眼皮,看一句漏三句。
前排那对刚你喂我我喂你过的情侣:“嗯哼哼,哎嘿嘿,嘻嘻嘻嘻嘻。”
过了一会儿,他们:“笑死我了,嚯哈哈哈哈哈哈哈!”
周围笑声此起彼伏,开场十分钟后,在一片哄堂大笑里,林瑾瑜坐正了,拈过颗爆米花,看着荧幕上笑料百出的剧情……开场半小时,热奶茶已经成温奶茶了,爆米花消失了一半,林瑾瑜目不转睛看着银幕,心说:卧槽,这什么展开,编剧挺有梗啊。
嘶——这部电影虽然无厘头,可……好像真的挺好笑啊!
张信礼察觉到他的变化,拆开包薯片递给他,林瑾瑜顺手接了,边看边咔嚓咔嚓吃得香。
那是部在影史上基本没留什么水花,但票房不错的通俗喜剧电影,大概算快餐,没深度,也远称不上完美,人看完就忘,可在看的那一刻,观众是开心的。
奶茶喝完了,张信礼说:“还喝么,我现在去买。”
“算了,都开演了,别进进出出,惹人烦。”林瑾瑜指头上全是薯片上的盐粉,张信礼把手里热狗递给他,他道:“你自己吃吧,我这手全是粉,不好拿。”
张信礼说:“你吃,我拿着。”
前排情侣正吃着最后一份鸡柳零食,男方把整包都给了女方,女方拿竹签挑着,自己吃一口,给男方喂一口。
张信礼拿着竹签,把热狗递过去。人虽然高级,可总还属于灵长动物,送到嘴边的食有种不吃白不吃的本能,林瑾瑜暂时脱了高冷外衣,“啊”了口,嚼得满口椒盐香味。
“你也吃啊,都没吃饭,零食基本被我一人吃了,”手边爆米花喷香,林瑾瑜吃白食吃得不好意思,顺手拿了个递给他——那爆米花桶就放在他俩中间,林瑾瑜本意只是意思意思,做个示意,让张信礼自己拿了吃,可谁知……
张信礼左手拿着刚喂了他的热狗,全无伸手接的意思,而低下头,就着他的手把那颗爆米花咬走了。
林瑾瑜:“……”
他说:“你一定要整这么暧昧吗。”
“怎么了,不是你先伸过来的,”张信礼一脸‘我什么了’的表情:“没手。”说完示意自己左手拿着他的热狗,右手拿着自己的手机。
林瑾瑜说:“什么歪理,你那手机被502被粘住了?”
“没……”张信礼可能脑子突然灵光一闪,他看着林瑾瑜,忽然道:“……被520粘住了。”
“……”
士别三日,刮目相看啊,林瑾瑜居然觉得有些招架不住。原来被人追是这种感觉,不过花哨嘴滑的三言两语,寥寥几字,某个瞬间,却像支箭一样精准命中你的心房。
性与感情是人的一部分,只要拍人的故事多多少少逃不过这俩词,此刻,电影正放到后半部分带点小黄段子的情节,张信礼嚼着颗香甜四溢的爆米花,没事人一般看着银幕,银幕光影变幻迷离,黑暗里他英俊的侧脸化作黑白灰三调子分明的剪影。
林瑾瑜感受着自己快了一拍的心跳,默默对自己说:你真没出息。
“哎,别……讨厌死了。”
乌漆麻黑好做小动作,不知道有多少女生有过男友在电影院趁黑动手动脚的经历,林瑾瑜看着银幕上那稍微有点颜色的搞笑情节,听见前排那对情侣开始小声打情骂俏。
大约是男生在搂肩摸来摸去,还索吻,女生半推半就,总之听得人挺面红耳赤的,林瑾瑜心知这事不罕见,但久了还是有些不自在。他悄悄斜眼看张信礼,却见这家伙无动于衷,表情也庄严肃穆,好似压根没听见,坐得端正极了。
丫的,定力还挺好,林瑾瑜心想:如果是直男跟女朋友来,听见这动静,估计也受到启发,心猿意马想趁机亲热亲热了……gay也没差。
你也太正人君子了点。
他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态,在一起么,不想,可张信礼真缠着他,他又不讨厌……这大概就是渣男的常见心态之一吧,不主动不拒绝。
前面那对情侣显然在热恋期,怎么贴都贴不够,动静越来越大,就在林瑾瑜百无聊赖,扭头想跟张信礼吐槽句其实影院监控是红外夜视的,看观众席一清二楚时,他忽然感觉手背上传来一阵粗糙的触感,好像被覆上了谁宽厚的掌心。
那双手呈现健康的小麦色,骨骼坚硬,肌肉有力,力度却很轻。伸手的人并没用力抓紧,只是轻轻覆着,每一处动作都透出小心跟生涩,好像紧张到连扣紧手指都忘了。
“……”
张信礼确实很紧张,他酝酿了很久,林瑾瑜以为他风雨不动,端坐如山,其实只是因为他紧张到不知道怎么动而已。
说来比这亲密得多的事都做过好多回了,可这普普通通的一次牵手,张信礼却觉得自己的心跳得甚至比两人第一次做爱的时候更快,从来也没这么快过。
他不知道的是,林瑾瑜心里想的和他一样。
银幕上电影还在放着,林瑾瑜刚走进电影院时矛盾又纠结,现在却忽然在自己的心跳声里平静了。他俩恋爱谈了两年,这却是一起看的第一场电影,它没有立意,没有深度,不思考伟大命题,也不关心人类的以后。
笑多么珍贵,只笑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