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哦,”张爸说:“哈哈,你们不要客气,随便弄几个菜就要得了,是不是再有几个月就毕业了?早点谈个女朋友,成家,一个男娃儿,就不用自己忙这些了嘛。”
张信礼没接话。
林瑾瑜本来在门口把张爸跟张信礼脱得东一只西一只的鞋归置好,耳朵里骤然听见这话——算了,不意外。
可还是忽然就不高兴极了。
他拍拍手,站起来,没什么表情地叫了声张信礼名字,说:“没事,你们聊吧,我自己准备。”
张爸说:“麻烦了麻烦了。”
他们那边习俗是这样的,主人让客人动手是没面子,必得好酒好菜招待着,人人如此待人,人人被如此对待。
“呃……”张信礼坐在他爸侧边,转头看见林瑾瑜表情,忽然脊背发麻,有种不祥之感,怎么都坐不住,遂站起来,说:“我……我还是去帮忙!”
“哎哟,”张爸道:“你坐嘛,一个男娃儿,老往厨房跑。”
张信礼火速叫了声堂弟,叫他先陪爸聊会儿,自己溜了。
……
厨房。
林瑾瑜正在水池子边择菜洗菜,张信礼进来时顺手把门带上了,他脚步不轻,但林瑾瑜跟没听见似的,没任何反应。
“瑾瑜,”张信礼走过去,说:“我帮你。”
“别别别,”林瑾瑜甩了甩满是水的菜叶子,十分客气地道:“千万别,你是客人,快坐着。”
“……”张信礼说:“只算半个客人。”
“哦,”林瑾瑜说:“那你先艅郄找把菜刀把自己劈了去,留一半在这儿,我没意见,不然就囫囵坐着喝茶去,再跟你爸好好探讨探讨男娃儿下什么厨房。”
“瑾瑜……”张信礼说:“我爸没什么文化,我又没说我要成家,你总不能连坐。”
“哎哟,还知道连坐了,”林瑾瑜斜眼看他:“大有长进啊。”
张信礼说:“被你熏陶的。”
青菜翠绿,案板上放着剁好的排骨,灶上炖着的鸡汤咕噜咕噜响,大部分是林瑾瑜准备的——听说他爸跟他弟要来,他很用心地准备了这顿饭。
张信礼道:“我爸就是这样的人,根本没我们俩这种关系的概念,你别在意他说什么。”
“我俩什么关系,”林瑾瑜道:“我记得没什么关系啊。”
“怎么没有,”张信礼说:“你答应跟我重新开始了。”
“你别自己按快进,”林瑾瑜道:“意思是从0开始,不是从在一起开始。”
“我怎么从0开始,”调节气氛最好的方法是讲笑话,张信礼脑筋一转,说:“……只有你才能。”
“……”林瑾瑜一开始没听懂,一秒后,他回过味来,勃然大怒,拿大白菜兜头摔了他一脸水,怒道:“你这大1子主义给我滚!”
……大1子主义,那是什么玩样。
张信礼看着他明显类似于打情骂俏时佯装的恼怒表情,边拿袖子擦脸边道:“不滚。谢谢你安慰我爸,他在我们那儿挺……有头有脸的,很要面子。”
林瑾瑜说:“哦,那啊,举手之劳,不客气。”
张信礼道:“不是客气,是真心谢你,我不太会让我爸高兴,总给他惹麻烦。”
从某种角度说现在仍是,他一意孤行地爱上了一个会让他爸觉得天塌地陷的人。
他说:“虽然是你公公,可还是谢谢你。”
“说了不客……”林瑾瑜说到半路,眼珠子一瞪,道:“谁是谁公公?!”
“我爸是你的,”张信礼语气天经地义极了,表情还倍儿无辜,也不知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怎么了,不是吗。”
“不是极了!”
鸡汤罐子开始冒起白汽,整个厨房里瞬间弥漫开一股浓郁的老母鸡炖重阳菌的香味,勾得人食指大动,林瑾瑜开始跟张信礼斗嘴,你一句我一句的,你来我往互不相让,然而没有丝毫硝烟味。
客厅里,张爸跟与自己没血缘关系的儿子聊着天,厨房里,张信礼贴在林瑾瑜身边,好似一摇尾巴的大狗,勤劳地帮他准备年夜饭的菜。
在这宁静而馥郁的年饭香味中,虚掩的门背后,林瑾瑜看着他麻利的手脚,想到他没听他爸的坐在客厅聊天,而主动过来帮忙,那点不高兴没了,心说:怎么是公公?要是也得是岳父啊。
作者有话说:
大家除夕快乐!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