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信礼不着痕迹地摇了摇头,示意许钊别说这话题。距离林瑾瑜上次发作已经过去一年了,这一年里没人在他面前提过家人,家人也没再来打扰他的生活,林瑾瑜就一直表现得挺乐观正常的,他并不想在父母表露出接纳他们的意思前再让林瑾瑜接触这方面的信息。
“给我也倒一杯,”许钊看懂了,不露声色也紧跟其后把酒杯推给林瑾瑜,秒站起来大着嗓门道:“来来来,干。这大喜……大好的日子,咱是专门来开心的,不是来探讨操蛋的人生的,过去的都是云烟,重要的是现在。现在,咱们只为自己。”
不过一秒的时间,他好像又变成了附中那个大大咧咧,没头脑的许大钊,林瑾瑜手里端着酒,也站起来应和道:“是,现在只为自己。”
张信礼也站了起来,透明的酒杯在空中碰撞出清脆的玻璃声,生活好似就如这杯里的液体,无色透明,好似白水,只有尝的人才知道各中辛酸苦辣呛。
……
几斤黄汤下肚之后……
“满上……满上……接着满上……”
林瑾瑜架着许钊,边叫张信礼起来回去边乱哄道:“好好好,满满满,给你个空杯子,自己拿着喝。”
许钊实打实喝了许多,开始胡言乱语,拿个空杯子一个人干杯干得起劲,林瑾瑜有意收着力,没喝他那么多,但那酒度数高,此时也有点头晕。
不知道后劲大不大。
“我来弄他,”张信礼走过来,从另一边托着许钊,试图接手:“你叫代驾。”
林瑾瑜说好,刚要松手,许钊忽然猛地以一种爸爸终于见到了失散多年的亲儿子似的的力度一把握住了他的手。
林瑾瑜:“?”
张信礼想把他手搭自己肩上,结果搭到一半,也被他薅儿子似的薅住了手。
他那架势就喝醉酒的人惯有的死拽人不放的那种,要多亲热有多亲热,好似俩人是八千年修成的知己。
“别走……别走啊,”许钊一手一个,薅着他俩:“生……生日快乐,我还没跟你说呢,都是兄弟……礼物……还是要有的……”
他说话非常用力然而又断断续续,林瑾瑜被他攥着手,抽都抽不开,安慰道:“是是是,都是兄弟,乖,松开,我们出去回家了。”
“不……不回家,你俩要听我说,”不知道醉鬼是不是都变特别话痨,许钊死活拽着他俩,要他俩听他说话:“我好难过……你们真的太不容易了,不容易啊……呜呜呜……”
“都不容易,你先起来,”林瑾瑜以为他在胡言乱语:“地上脏,咱起来了,起来了好不,乖,许大钊。”
张信礼也被许钊拽着,这厮喝醉了之后力气不小,还老往下滑,都给他俩拽蹲地上了,嘴里一直念叨说他俩不容易。
许钊反正不听,林瑾瑜又恼又想笑,整个人大无奈:“他喝醉咋这唠叨,这么大人了像小孩一样。”
“还不都一样,”张信礼居然护了许钊一句:“你喝醉的时候,也是这样的。”
林瑾瑜以前喝醉了很可爱,满大街乱跑,踩人家绿化带,还让张信礼提着他……那些往事,张信礼记了很多年。
林瑾瑜记忆里他俩第一次越界是篮球队聚餐那次,张信礼记忆里的第一次越界更早,而且是早得多。
“我有吗?哪有,”林瑾瑜浑然忘了:“我哪在你面前喝醉过,你别胳膊肘往外拐。”
连他自己也没发觉,他已经默认了张信礼和他重新变回“我们”的事实。
“真不容易……”地下许钊赖在林瑾瑜身上,仍兀自嘟囔着:“以前你多好啊,多无忧无虑没烦恼……兜兜转转的这么多年……不容易,太苦了,真的太苦了……”
林瑾瑜复发的那段日子、张信礼受伤住院的那段日子,换了许钊在林瑾瑜的位置上,许钊觉得自己一个月都撑不下去的。
他死命把林瑾瑜与张信礼的手交叠在一起摁着,说:“你们要好好的,别再分开了。”
窗外夜色渐深,空调吹出的风驱散了夏夜的燥热,他们这顿饭居然一吃吃了两个多小时。
许钊,这个曾经大发议论,说“听说隔壁班那谁谁居然喜欢男人,真恶心”,曾经在学校旁黄焖鸡饭店里说“喜欢插男人得多变态?正常人都吐了,反人类的玩样,怎么还不灭绝啊?”的人,林瑾瑜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此刻紧紧握着他们俩的手,一边号啕大哭,一边说:“别再分开了。”
那么多苦都咽下去了,别再分开了。
林瑾瑜脸上露出些微无奈,张信礼看着他,俩人谁也没把手抽回来。
“对了……还……还有礼物,”许钊像想起了什么似的,爬起来,胡乱把手伸进十分考究的外套内里掏了一阵,掏出个亮闪闪的小玩样来。
头顶意大利进口的水晶灯熠熠生辉,耀眼的灯光照在银色的珠链上,那历经六年岁月的项链仍如过去一般光华璀璨,刻痕如刀劈斧凿,万千苦难也不能磨灭。
张信礼目露惊讶,惊讶里是满满的欣喜。那惊喜是失而复得,是以为会永远失去的珍宝再次回到了他的手里。
许钊把那东西一把拍到他胸口,力气之大震得张信礼朝后仰了一下,他醉醺醺道:“不是每一次都有人帮你找回来的,所以,别……再弄丢了。”
作者有话说:
先更这些,为了不卡情节,下章想完整一点,有关内容决定整理下,合在一起发。
(应该会很长,可能后天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