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顾泽欢在我身边,我才不会发病,如果离开他,就会出现强烈的戒断反应。”
一知半解、懵懵懂懂的燕子看着苏知云,眉头孩子气地拧做一团。她其实并不太能理解戒断反应这个词汇,也不能真正地了解这其中的意义。
她只是突然想起了自己曾经认识的一个邻居,因为时间太久太远了,那个邻居姓甚名谁,长什么模样都已经记不太清楚了。
只记得他好像很会读书,当老式居民楼底下的小孩都穿着颜色艳丽俗气的棉袄趴在地上脏兮兮地打弹珠的时候,他就已经会穿一件洗得雪白的毛衣在屋里读书了。
燕子偶尔会悄悄地趴在窗头看他,偷偷摘来粉色玫瑰费力地钻过生锈的防盗窗,伸进那个时常被打开的玻璃窗里,小心翼翼地放在破旧枯黄的案桌上。
她还尚且不懂这是什么感情,只是看见邻居伸出细长的、骨骼硬朗的手,轻轻拿起那朵粉玫瑰的时候,燕子就会从内心油然而生出骄傲与兴奋来。
她把这当做一味心灵调剂,当做自己跟邻居间不能分享的秘密,邻居对于她而言就是那颗让平淡无味生活变得甜滋滋,柔蜜蜜的糖果。
然后那个看起来干净柔软得不堪一折的邻居跳楼自杀了。
听说是高考落榜了,作文跑题,数学英语也不理想,分数与先前的估分差距非常大,他不能继续读书了,经不住打击,就寻了短见。
他的尸体在清晨被发现,血迹已经干涸,染红了那件他平常穿的白衬衣,他像一块被人切得四分五裂的蛋糕,从遮掩的白布下爆开五颜六色、色彩缤纷的巧克力。
其他人都说邻居是读书读得傻了,读得脑子里只有这一件事情了,读得太疯狂了、太不正常了。
燕子在邻居出殡的那一日曾很想去看,但是遗憾的是那一天刚好她的舅妈不允许她出去玩,将她锁在了家里。
她只好趴在窗台上看送葬的面包车,上面还挂了很大一朵白花,在风里摇摇欲坠。
她想了想,可能对于苏知云而言,顾泽欢就是那本书,那个唯一支持他继续前进与活下去的动力。
燕子的神情忽然变得有些忧虑。
但这正确吗,正常吗?
这好像很疯狂、很不合理,会粉身碎骨,碎尸万段。
她看见苏知云手机响了,青年接了电话,从他身上就渐渐散发出一种亮白色的、熠熠生辉的光彩,仿佛是一棵骤然受了雨水浇灌的绿苗,霎时间又变得精神奕奕、欢欣雀跃。
但燕子又眨眨眼,知道那是自己的幻想,但她也的确知道那是谁打来的电话——顾泽欢。
只有顾泽欢能让苏知云从这样贫瘠苍白的状态里挣脱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