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午后,太鸿国后宫。
绣塌吱嘎作响,小皇帝和妃子在上头鏖战正酣。
“啪!”
小皇帝停止颠动,将骰蛊拍到棋盘上,一掀盖儿。
“三个六,承让了爱妃。”小皇帝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雪白整齐的牙齿,一手取走对方押在一旁的一百五十两银票,一手伸过去拍了拍对方的肩,“朕不忍心再赢你的钱,这就走啦。你自己收拾收拾,晚上吃点好的啊。”
说罢,小皇帝利索地将骰子等物藏入袍袖,喜滋滋地出了门,准备再找个人大战八百回合。
然而他一只脚刚踏出门槛,迎面便来了个小太监:“皇上,太后娘娘传您过去呢。”
“啊?这个时候啊……”小皇帝抬头看看高挂的暖阳,又掂了一把怀中还不够厚的一沓银票,怪没劲地撅起了嘴。
步子沉重地行到太后殿,小皇帝整整龙袍,摆了个矜持稳重的姿态,朝太后迎了过去:“太后,找朕来有何事相商啊?”
太后正坐在罗汉床上,双目轻阖,闻言也不睁眼,只朝宫人们一招手。
宫人们会意退下,临走前关上所有门窗,只点了几盏灯照明。一时间,偌大的宫殿便只剩太后母子二人。
在夕阳余晖般的光线里,墙壁上落满了深深浅浅的投影,寂静的宫室显得分外阴森。再看太后,端庄的面孔上已立起两道眉毛,一种惶惑的感觉在小皇帝心中油然而生。
惨了!
肯定是后宫有人输多了不乐意,到太后这儿告朕的状了!
太后这次大概忍无可忍,要给朕一顿好打!说不定还会逼朕交出皇位!
等等……退位?
意思就是,自己以后再也不用看嫔妃为鸡毛蒜皮的小事吵架,再也不用管案前那城墙似的奏折,再也不用早起上朝听群臣批评自己了!
小皇帝顿时比赢了一万两黄金还高兴,情不自禁地笑出了声。
坐在一旁刚要开口训诫皇帝的太后见状,赶紧用手背贴了贴儿子的额头。
“朕没病,”小皇帝回过神,把太后的手从额头上摘下来,主动说道,“朕就不是个当皇帝的料,早就有退位让贤之意啦!”
太后见他没烧,啪得把他的手给甩了:“让贤?让给谁?你皇叔七十多岁,牙都掉一半了!”
“宗室里不还有好几位公主吗?肯定有比朕能干的啊。”
“朝臣能同意吗?”太后立马反对,“亏你想得出来!”
“怎么还搞性别歧视呢,”小皇帝小声道,“大家都知道您垂帘听政,真正治国的也不是朕呀。”
看到小皇帝狡辩的样子,太后顿感巴掌作痒,十分想在儿子那白里透红的面孔上拍上两拍,然而手伸出去,还是没忍心打,转而指了指自己鬓边:“要不是你不争气,哀家费得着垂帘听政吗?哀家才四十三,都有白发了!安太妃五十还是满头青丝!”
小皇帝心虚地抠抠手指:“她……她是染的嘛。”
“那也要有时间染啊!”太后气不打一处来,伸手捂住胸口,“她有钱,有闲,今天听戏,明天找乐师学编钟,后天游湖……过得比哀家这个太后快活多了!”
太后在人前总是端庄严肃,从不向人吐苦水,如今小皇帝听她说了这番话,心中深感抱歉,伸手扯一扯太后的衣袖:“朕保证,以后不在后宫玩骰子戏了。”
“只有骰子戏?”
“叶子戏也不玩了。”
“……”
“骨牌也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