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当然是因为……”
太后一揭面膜,坐直了身体,语速飞快道:“做太后本来就不用上朝啊!标配就是儿子管前朝,儿媳管后宫,自己什么都不用管,日常是听歌看戏,心血来潮就吃斋念佛几天……要不然哀家为什么要当太后呢?”
“难道不是因为父皇三十以后就沉迷炼丹不宠幸后宫所以最后只有您一人生了皇子么?!”
“……胡言乱语。”太后挪开目光重新躺了回去,抓起手边的铃摇了摇,把屏退的宫人招回来,“赶紧送皇上回去,叮嘱言妃多加规劝。”
小皇帝再次回到了养心殿。
兽炉中的安神香已燃尽,殿中的香气也已散尽;太傅不见了踪迹,沈言川坐在椅子上,脸孔已被洗得十分洁净,连鬓角湿了的头发都干了。
不过这些小皇帝都没注意到,因为他只在意自己的心——什么叫心如死灰,那就是一颗心,跌得稀碎,捏起来都成了灰。
倒是沈言川看他失魂落魄的,给他拿了条毛巾来:“皇上淋雨了。”
小皇帝木着脸接过毛巾,并不擦,走到长椅上萎靡地坐下,不知是感叹给人听还是自言自语:“朕活得好悲伤,朕在雨中弹凤求凰。”
“不要强行押韵。”
“你管我!朕连押韵的自由也没有了吗?!”
小皇帝一个暴起,不等对方应答,又泫然欲泣地坐下,扭麻花一样在长椅上伸开了四肢左踢右打:“不公平!你们都抛下朕一个人!朕本来就不是当皇帝的料,你们非要朕当皇帝!现在把摊子全扔给朕!不公平不公平不公平!不!公!平!”
沈言川冷眼看着滋儿哇乱叫的小皇帝,平静道:“是不公平。同样是“不该”操持政务,皇上登基后歇了两年,太后不过才歇上两天,着实不公平。”
小皇帝听到他的话,嘴里哼了一声,却没有了下文——因为他动作太大,整个人眨眼间就被自己带得“咕咚”一声栽倒在地,竟就此晕了过去。
很快,太医冒着雨,提着大药箱匆匆进入了养心殿。
龙床边的帐幔被掀开,小皇帝似是有所感知,悠悠醒转来,一只手捂着脑袋:“咝……”
沈言川见状,跟着太医一起上前瞧了瞧,没想到小皇帝一眼看到他,雪白的脸上就激动地泛了红,黑眼睛浸在一汪泪里,欲哭不哭的:“你看朕笑话还看不够是不是,出去!咝……哎呀,朕的脑袋……江太医,朕觉得浑身难受……”
江太医安抚了他几句,随即转身朝沈言川道:“言妃娘娘,臣需要给皇上做些检查,请大家暂时回避一下吧。”
沈言川点点头,清空了宫室中伺候的人,自己也退去了外间。
待到脚步声远去,床上的小皇帝突然翘起头,迅速朝太医招招手:“来来来,江太医,朕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