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仟言抬眸,苍白的脸色透出了平静,但是,那情绪如波涛般翻涌的眸子,每一丝的变化都入了兰斯特的湖绿色的眼睛里。
兰斯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表情——脸上的肌肉没有半点拉扯,眉头没有半丝扯动,却有力气在里面灌输,似乎在用力紧蹙却又不会有明显的变化。
“你的眼睛里,满是……痛?”兰斯特说得很不肯定,他昏迷得太久了,与人接触的经历很少,对于情绪、情感这些东西,只能在电视上看着那些人的表情判断。
顾仟言看着兰斯特困惑的表情,摇了摇头,嗓音如傲雪般清淡,“小少爷,那不是痛,那是恨。”
“恨?”兰斯特脸上的表情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婴儿的表情,纯粹得让怀疑自己善心已经麻痹的顾仟言也不由得叹息一声。
十六岁的花样年华,却只是一片白纸,没有涂抹。
这个孩子,比重生后变成一个新的人物的自己,更为不幸。最起码,他还有三十六年来的记忆,还有三十六年来的所有认知常识,而兰斯特,除了继续维持的生命之外,一无所有。
兰斯特缺乏的,他拥有,他不能延续的,兰斯特却始终坚守着。他们,就是一正一反的两极,均没有得到平衡,但是合在一起了,就是一个完整的整体。
心里有柔波翻动,少年困惑的眼神,夹杂着担心,让顾仟言感到心里一阵感触的颤抖。
顾仟言单膝跪在兰斯特面前,轻轻握起他的手,被血染污的白手套上有着梅花一样的血迹,却无阻顾仟言的优雅。二十岁的男子,他优雅、沉稳得就像从画卷里走出来一样。
柔和的眉宇轻轻舒展,顾仟言为自己刚才的鲁莽真诚致歉,“小少爷,对不起,让您受惊了,我保证,不会再有下一次。”
兰斯特皱了皱眉,第一次,他看到有人在他的面前流血,真真正正地流血。他像小狗一样把鼻子俯下,嗅了嗅顾仟言的手,甜腻的血腥味灌进兰斯特的鼻孔,让他的眉头皱得更厉害,精致的小脸也跟着皱了起来。
“小少爷,这是血。”顾仟言看向困惑的兰斯特,慵懒一笑,宣布他的忠诚:“作为您的管家,我会保护好您,不会让您流血。因为,流血很痛。”
痛,并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