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 / 2)

八月底,南方天纵市。

三十八度的高温,迎面扑来带着湿气的热风。陈熠安加快步伐,迅速窜进地铁站。

本以为室内能凉快些,不想地铁站内过道处坐了不少自带小板凳来蹭空调的大爷大妈,温度也没比外面低多少。

陈熠安呼了一口气,摘下头上的鸭舌帽,不停地扇着,大步朝进站口走去。

他微卷的刘海被汗微微打湿,热得两颊有些许泛红。本就肤白,宝蓝色宽大的T恤上架着耐克白色斜挎包,运动短裤,一双干净的黑白AJ1,充满少年感。

安检小姐姐脸颊有些泛红,忍不住偷瞄了他好几眼。

而陈熠安从出门开始,眉头就没松开过,不开心,超级烦。

平时不是家里人开车就是自己开车,或者打车。

记忆里,陈熠安坐地铁的次数一只巴掌就能数过来,没什么经验,以至于过了安检才发现要在外面买票,他只能苦着脸又出去一趟。

真是超级超级烦。

“叮——”终于刷票过安检,这时,他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他忙把鸭舌帽拴在包上,掏出手机看了眼。

陌生号码,显示来自北方的一座听都没听过的十八线城市。

陈熠安想也不想地就挂掉,八成是推销或者诈骗。

不想走了两步,铃声又响了起来,陈熠安挑眉,继续挂断。

电话再响,他再挂。

来来回回五次,陈熠安不耐烦地“啧”了一声,现在是超级超级超级烦了!

用力点了接听键,他语气不善,“哪位?”

对方听出他声音里的烦躁,愣了下,半天没说话,陈熠安嘴皮子一掀,刚准备问候问候电话那头的人,就听到那头传来一个怯怯的男声:

“安安……”

陈熠安立刻停下了脚步。

他不敢置信地看了眼来电号码,又把手机放到耳边,焦急中又有些迟疑,“徐唯?”

电话那头的男人一下委屈出了鼻音,“是我。”

“靠!”陈熠安声音拔高了一个度,忍不住爆了粗口,“徐唯你他妈还知道给我打电话?我给你打了两个

多月的电话你都关机,微信QQ都不回,去你家找你,你爸说你去远方亲戚家了,你他妈玩人间蒸发呢?!”

嘴上虽然骂骂咧咧,但终于联系上了,心里还是松了一口气。

徐唯是陈熠安发小,是可以共吃一根棒棒冰的关系。

“亲戚个屁!我爸那是要面子,不好意思告诉你。我被他送到山沟沟里的集中营,二十四小时军事管理,什么电子产品都碰不着,这手机还是我撒泼打滚加贿赂宿管大爷才借来的。这里的人不会说普通话,方言我都听不懂,饭菜也不好吃。我艹,你是不知道,昨晚壁虎还跑到我枕头边上,差点没钻到我耳朵里,我真是……”

徐唯不是什么要强的性格,但也不是轻易落泪的人,陈熠安听出他话语里的哽咽,意识到事态的严重。

“到底怎么回事?真因为高考没考好?”

七月的时候,陈熠安本来和徐唯约着一起查高考成绩,可是从那个时候徐唯就开始玩失踪了,学校可以代查分数,从老师那里打听到了徐唯高考失利,连三本都上不了。

徐家书香世家,父辈虽然开始经商,但都是名牌大学的学历,到他这连书都没得读,祖坟估计都气得冒黑烟。

陈熠安不是没担心过,徐唯可能不是失踪,而是被他爹打死了。

徐唯不说话。

陈熠安把手机换到另一耳边,“你倒是说啊!”

徐唯咬牙:“都怪那个良淮!竟然是个骗子,我一时鬼迷心窍,着了他的道!临近高考还一颗心都系在他的身上,考出那个狗屎成绩……”

陈熠安觉得这名字听上去有点耳熟,一时没想起来,“谁啊?”

“就是我游戏里的那个老公啊!高考前我们面基了,他说自己妈妈重病,手头没救命钱,学费也交不起,每天就吃学校的免费白米饭泡汤,我心疼他,我就把我名下的店铺卖了一间,折了70W给他,然后被我爸发现了……”徐唯现在想起来都直哆嗦。

陈熠安恍然,他是听徐唯提过自己在游戏里找了个老公,但他以为就是在游戏里玩玩,没想到徐唯竟然还和人家来真的了。

那个什么“良淮”比他们都大一岁,今年应该大二。

“你他妈卖店铺不和我商量商量?

”陈熠安气急,虽然他们的家境在天纵市数一数二,但因为他们刚成年,家教也一直严苛,家里不会糊里糊涂地让他们动家族的财产,哪怕只有70W,这种小动作还是逃不过家族的眼睛。

徐唯声音变小,“当时要高考了,我还不是怕影响你复习,我都说了他道行太高深了,我当时一点都没怀疑过他,他的长相太具欺骗性……”

“告他啊!这点小事,你们家法律部随便出个律师不就解决了?”

徐唯声音小得跟蚊子嗡一样,“我当时没让他写欠条,还是提的现金,当面给他的。”

陈熠安无语片刻,对着空气翻了个白眼,“徐老板,我缺钱买PS5,你借我个百八十万玩玩呗。”

电话那头的人哀嚎一声,“你可别嘲我了,我都后悔死了!钱都是小事,关键是我爸派人查了,良淮他妈不仅健健康康地蹦跶着,而且他在学校也过得人模狗样,压根都是骗我的!我爸气得失手把家里那清朝的琉璃玉壶都给砸了,要不是我跑得快,那玉壶得砸我头上俩大包!最糟心的是把我送到这监狱似的复读学校,说是让我杜绝外面的花花草草,今年不考上重本就让我在这安家,把村长家的傻大姑许配给我。”

“你活该。”陈熠安吹了吹刘海。

梁怀看了眼地铁车厢头顶的电子显示屏幕,距离松谷大学城还有三站路。

接着他摁亮手机,下午2:05分。

两点半的时候学生会要开会,关于新生入学事宜,比较重要。

列车逐渐减速,停在位于市中心的换乘站。

看着玻璃外黑压压的乘客脑袋,他连忙站到门边的角落,背靠着座椅的玻璃扶手,让出中间的走道。

车门打开,人群哗地一下往车厢内蜂拥,瞬间塞满了整个车厢。

梁怀被挤得贴在门上,无奈单手撑着车厢顶,掌握平衡。

低头艰难地看了眼手机时间,2:09分。

应该赶得上。

陈熠安坐电梯下到乘车层,依旧在讲电话,“得,你就在那里好好改造。别指望我给你寄东西了,我自身难保,我现在竟然沦落到坐地铁,你敢信?”

徐唯惊了下,这确实不是小少爷陈熠安的作风,瞬间来了劲,“请说

出你的故事。”

“我哥,我那位亲哥,非要我去国外读书,我暂时不想去,所以瞒着他们志愿填了天纵大学。作为忤逆亲哥大人的惩罚,车被收,卡被停,生活费一个月只有1500,我连出租车都没舍得坐,你说气人不气人?”

今天是大学报到日,陈熠安和亲哥闹了一早晨,不仅一点权利都没争取到,连家里的钥匙都被收走了,说他既然这么喜欢天纵大学,就住在那别回来。

想到陈熠安那位说一不二的亲哥,徐唯也在心中为陈熠安默哀。

陈熠安作天作地,唯一能收服他的就是那位陈家长子。

其实他知道陈熠安为什么不愿出国,这两天陈家老爷子身体不太硬朗,好几次送进ICU抢救。陈熠安学习不上进,家产没心继承,除了个好皮囊,就剩下日月可鉴的孝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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