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不要愁眉苦脸的。”
餐厅的包间内, 封行朝举着手中的饮料对在座所有TPM俱乐部的成员们说道，“虽然今年咱们只拿到了世界赛八强的名次，但我们每个人的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TPM的实力远非于此！”
封行朝的话音刚落, 他身旁的罗江挠挠头，笑着站起身, “……今年是我连累了TPM。”
在座的众人都一齐摇头, 祁暮更是紧紧地抓着自己面前的桌布，骨节泛白。他很自责，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出的主意, 或许罗江不会这么快就……
“欸, 老罗, 怎么能说是你的错呢？”左泽远突然插话道，“我的中路也是失误频繁，我都还没自省呢！”
“不不！你们都很好！我的失误是最多的！”诸乐忙举手检讨，随后掰着手指就开始数自己的失误合集, “一次白交了闪现, 一次不仅卖了封队还送了人头, 一次打上头抗塔杀人最后被反杀……”
“还有我！”路仁也站起身开始做起自我检讨，“今天的比赛我一开局就没有跟上队伍的节奏，我太紧张了……后面团战我也没有帮到大家，都是我的错……”
“……”
好好的晚宴变成了TPM检讨大会, 封行朝和罗江都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实话实说，罗江此刻心里一暖, 他选择为之努力的队伍，为之付出的这群小年轻，到底没有让自己失望。虽然这次他们最终止步八强, 但未来可期。
“欸，好了好了！你们这干嘛呢！再说，我可就吃不下饭了！”罗江笑着敲敲碗，连忙制止了这群小年轻的自我批评，“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我还没宣布呢！”
重要的事情？
众人心中疑惑，刚刚自怨自艾的几人也停下了嘴。罗江看了眼封行朝，封行朝最终朝他点了点头，罗江感激一笑。
“我，罗江，今天正式退役。”
咦？
TPM的成员们皆是一脸震惊。虽然大家心中都清楚罗江现在已经无法长时间上场，但他毕竟是AC电竞圈元老级人物，而且他也并没有衰弱到要退役的程度……
祁暮瞪大了眼睛看向罗江，紧抓着桌布的手此刻也因为主人此时的惊愕而突然松了开，桌上斟满了饮料的酒杯被桌布一带，瞬间倒向祁暮，洒了他一身。
“呀！小妖精，你没事吧？”
祁暮忙站起身，坐在他身边的诸乐忙拽了许多餐巾纸来给他擦。
“抱、抱歉……”祁暮也拿着纸，手忙脚乱地给自己擦着，他仍然戴着口罩，看不清表情，却能听到他声线的颤抖，“我先回房换身衣服，你们先吃……”
祁暮朝诸乐道了谢，头也不回地就冲出了餐厅包厢的大门。
房间门的锁打了开，屋内一片黑暗中传来小声的啜泣。
封行朝在心中叹了口气，将门轻轻关上，换完鞋，他的眼睛已经差不多适应了屋内的黑暗。他脱掉队服挂在了门口，即使手旁就是灯的开关，他还是贴心地没有打开，而是在黑暗中小心翼翼地走向那团小小的身影。
那团身影蜷缩在沙发上，漆黑之中能看到他微微的颤抖，啜泣声闷闷的，像是在极力压抑着的情绪外现。直到感受到身下的沙发突然从旁侧下陷，他狠狠地抽了下鼻子，啜泣声猛地止住了。
“阿、阿朝……”
祁暮囔着浓浓的鼻音问道，听到身旁的人轻轻“嗯”了一声，他连忙用手在自己的脸是蹭了蹭，跟只小猫一样胡乱抹了抹，生怕自己现在的样子被封行朝看到，然而下一秒自己就一个重心不稳，陷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
“没关系，心里不舒服就哭出来。”
封行朝说着，祁暮感受到他略带温热的大掌在自己的后背拍了拍，力道不大，却足够温暖人心。他窝在封行朝的怀中，紧紧地攥着他的上衣，哭得更凶起来。封行朝就这么等着怀中的人儿哭完，任由他将鼻涕眼泪全部蹭到自己身上。
“但是啊，暮，你要明白，这并不怪你。”
怀中的哭声渐缓，封行朝这才沉沉开口。
“我……我不该给你们出馊主意……”
“如果你出的真是馊主意，那同意使用你馊主意的我和罗江岂不是得哭的更惨？”
“……”
道理他祁暮都懂，只不过他的心里还是过不去这道坎。他把所有的问题都归咎于自己，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不愿意看到老将迟暮这一悲壮的画面。
“暮，我们所有人都会老去，不用去纠结如何尽可能地延缓自己的衰老。”
黑暗中，封行朝的手移到了祁暮的头上，安慰似的拍了拍，“我们要想的，是如何在有限的青春里留下自己的痕迹，哪怕是失败的也好。”
“那样会不甘心的。”
祁暮闷声道。他又想到了今天比赛结束时，封行朝盯着大屏幕上失败的战绩久久不能回神的模样，他的心又开始抽痛。
“那再努力不就好了？”
听到封行朝的一声轻笑，而后他的声音中像是又充满了希望，“我们还有机会，因为我们依旧年轻。”
祁暮缓缓抬起头，转脸看向身旁的封行朝。即使四周一片漆黑，但祁暮还是一眼就捕捉到了此刻封行朝棱角分明的五官上的那道笑颜，像是一汪春水融了初雪，他的双眸仿若在漆黑永夜中的灯塔，明亮而温暖。
像是狂风暴雨中孤独航行的小船终于找到了指引方向的灯塔，祁暮将堵在心中最后的纠结抛出，“那罗老师他以后……”
“老罗？”
封行朝顿了顿，看着怀中祁暮眨着可怜巴巴的水润双眸，脑中的血气一时有些上涌，“咳……他还在TPM啊！”
“咦？”
“他只是退役了，又不是人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