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早就知道了?”柴母的目光突然凛冽了一瞬,似乎又在撞上柴扉苍白的面色之后化开来,“林木还年轻,吃吃亏也是应该的。”
柴扉看着柴母努力顺着他的语气说话的模样,总觉得莫名的心酸,他抬手捋了捋柴母的白发,之前是没有的,但是因为这几天来照顾柴扉,好像都没怎么保养自己了。
“才知道的。”
柴母明显皱了皱眉头,大概还想问柴扉的“才知道”是什么意思,还没问出口,就被柴扉打断了。
“妈,去看看林木吧。不要浪费时间在我身上了。”
“你在说什么?”柴母第一次听柴扉说这话,无论是不是有其他目的,就说她身为母亲,听到亲生儿子说这话还不气愤,那肯定是假的。
“我说,不要浪费时间在我身上了。”柴扉迎上了自己母亲的目光。
他的眼里,无波无澜,对上柴扉母亲那焦急又气愤的目光,反而更像是一潭死水,死气沉沉。
“这话,你也帮我带给穆先生吧。”
“柴扉?”柴母盯着柴扉,手却不可抑制地在发抖,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愧的。
“妈,我是人病了,但不是脑子病了。穆淮章知道我在这儿了。”
你说,他为什么会知道我在这儿?
为什么,会知道呢?
明明把柴扉藏起来,而且知道柴扉藏在这里的人,只有柴母一个人。这个问题的答案还不明显吗?
那柴母为什么要告诉穆淮章柴扉在这儿?
她会因为穆淮章对柴扉的感情而心软?
还是会为了小儿子林木少吃几天拘留所的牢饭,而卖给穆淮章一个地址呢?
柴扉没有把这些话问出来,他只问了林木是不是遇着事了。
看母亲的反应,好像……还是算了,就到此为止吧。
他也不想再深挖了,他挺害怕的,怕这么些日子的母慈子孝,都是虚情假意罢了。既然都在表面成全了,那就不要再以更坏的恶意来拆开这风平浪静的表面了……
“你帮我告诉他,没必要为了我,再为难林木了。我不气林木了,也不羡慕林木了。我没多少日子了,不过很幸运我还捱到了春天。春天来了,一切都是新的开始,就不要……”
就不要再惦念着我了。
柴扉知道穆淮章的惦念,从今天的纸条里知道的。
纸条上说:那个好看的叔叔让他们把这花送过来,还说这叫:玫瑰花和可尔必思。
向日葵,是向阳而生的花。
至于玫瑰花和可尔必思……
是他和穆淮章第一次在滨海的那条路上,穆淮章说柴扉的。
彼时,柴扉说,“我是假浪漫”,他说柴扉像是“喜欢玫瑰花和可尔必思的人”。
而今天,他仿佛在告诉柴扉说:
春天来了,百花向阳而生,他的“浪漫”未死。
但柴扉却连回应他的底气都没有。
他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么一个人,该怎么跟他说。
他怕自己亲自开口告诉穆淮章:
“你的浪漫,即将消亡,终于花事荼蘼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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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母走的时候,柴扉已经陷入昏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