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话让麟识反应很大, 大到容真一整晚都没能睡好觉,甚至好几次,他都觉得自己要没了, 字面意义上的没了。
男人在那方面上的发疯程度远比平时要可怕,不过一开始,容真根本不在意, 还会跟着他一起乱来,甚至自己主动尝试了一些新的方式,简直就像个与恋人分别数年终于一聚的年轻小伙,热衷挑战、不畏艰辛、精神十足,直到后半夜……容真彻底败下阵来,他软在麟识身上,睫毛湿成好几撮,也不知是汗还是泪沁的,整个人像是熟了, 抬手都觉得累, 模模糊糊就晕睡了过去。
次日上午醒来,想象中那种气力耗尽的疲累感并没有出现, 容真睁开眼的时候, 反而觉得神清气爽, 大脑格外清明。
身上有些异样的感觉,但不算难受, 只是有些微的酸意, 他在被窝拱了下身子, 扭头,忽然看到一双眼睛望着自己,视线灼灼, 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容真没被吓到,反而好笑,抬手伸过去,指腹在对方棱角分明的轮廓上勾一下,勾完就迅速缩回,声音带着几分哑:“你什么时候起来的?”
男人脑袋凑过去一些,声音很低地说了句话,却像是梦呓一样,容真没听清,片刻后,又觉得他应该什么都没说,似乎是随意低哼了句,声音又低又柔,像是情人间下意识会做出的某种小举动。
他嘴角翘了下,对方已经在被子里抓着了他的手并紧紧扣住。麟识一直看着他,像是生怕他会跑一样,眼底有些不太明显的红血丝。
容真早就就看到了,他把责任归咎于自己,毕竟那句牛和犁地的俗语他还是知道的。
“再睡会儿吧。”他去抱他,不过男人体格大,他圈不住,最后只揣了一只胳膊在怀里抱着,拍拍他的胳膊说,“闭眼睡觉。”
对方仍然盯着他看。
容真无奈,伸出一只手去遮他眼睛:“睁着眼怎么睡?好好睡吧,休息好我们就出去。”
男人怔住,忽地抬手覆在他手背,手上微颤,却也没拿开他的手,就是声音很沉:“出去?”
容真没注意到他的低气压,解释道:“嗯,你可以不是可以离开傀山了吗?在山里待了那么久会腻的吧?等休息好,我们就去外面,离那些修士远一点,外面有很多好玩的……”
低气压渐渐没了,片刻后,覆着他手的那只大手慢慢顺着他的胳膊摸到了咯吱窝,随后两手穿过咯吱窝将他整个人抱进怀里。
“去哪里?”
“嗯……不能太热闹,比如京城我们就不去,那里修士也多,人气也旺,你现在是魔,戾气太多的地方也不能去,会影响你心智。但也不要太偏僻,太偏僻不好玩,就找个宜居小城住吧……”
男人沉默几秒,在他脸上蹭了下:“好,听真真的。”
不多时,等容真感受到自己手心下的眼皮阖上,才将手收回去,闭上眼睛,也跟着继续睡一觉。
下午醒后,麟识只收拾了容真雕刻的那些木雕便带他离开了傀山。
容真本来还以为还要和那些修士掰扯对决一通,结果压根就没遇上那群人。
麟识变成了魔物,修为大增,在原书里,天君都拿他没办法,更别说那些在原书里等于炮灰的修士了,只要他想,瞬息之间就能来去自如,且不让人察觉。
化魔后,麟识的人身由白发变成黑发,进入人间倒也不用特意变化。
容真还记得任务,任务除了降低麟识的恶念值,还要避免他与男主连不换的生死对决。
他直接选了一个距离傀山以及青剑峰极远的小城——苄城,最后和麟识以兄弟的身份在那里住下。
麟识在苄城买了座不大不小的宅子,雇佣的仆人只负责打扫宅屋,其他关于容真的一切事宜则都是他自己动手。
从青剑峰回来后,容真的身体虽好了一些,但病根在那里,比起普通人,依旧有些虚弱。
刚来苄城时,麟识每天都盯着他喝药,容真也都乖乖听话配合他调理自己的身体。那段时间苄城多雨,麟识怕他着凉,从不出门,整日在屋内守着他,有时候让他讲故事,有时候自己讲,有时候则变回黑蛟之身让他摸,但只让容真摸一小会儿就会再变回去。不管容真怎么说,他总觉得自己的黑蛟模样不好看,怕对方摸久了会嫌弃,时刻记得给自己规定防嫌弃的最佳时间。
多日后,苄城上空终于大晴。
容真早就在家里窝够了,前几日迷迷糊糊醒来甚至有种自己还在傀山的错觉,看到家具墙壁与门,才想起他们早就已经离开了傀山。
其实宅着倒也没什么,容真是想让麟识多沾染一些生活的气息,想到对方一千年都在傀山困着,就胸闷难受。
早上吃了饭,容真迫不及待地拉着男人出门。
他们选的宅子地段不算并不偏僻,步行没多久就能看到热闹的街口。
叫卖声此起彼伏,卖包子、卖胭脂、卖蔬菜水果、算卦……应有尽没有,但也没热闹到拥挤的程度,买东西基本不用挤着排队等人。街头百姓基本都认识,经常站一起笑呵呵地闲聊几句。
容真听着他们聊哪家小姐最近要嫁人、哪家老人生了病、哪家臭男人又背着妻子逛了青楼,哪家卖的猪肉不对头……他听着津津有味,听到青楼相关时还碰了下麟识的胳膊:“你知道什么是青楼吗?”
“……知道。”
容真笑:“真的?”
麟识对这个话题并没什么兴趣,将他往身边拽了下,语气沉沉:“你想去青楼?”
“我就问问,我以为你会很新奇呢。”
对方瞥着他,一直没吭声。
容真看他眼神幽着,便岔开话题往前走,一个摊位一个摊位地接着逛。
他知道麟识什么都不缺,就当是来散心的,大部时间会和他聊天,聊的都是些与摊位上一些小商品相关的寓言或故事,故事老的掉牙,也没什么新奇的,但麟识会很认真地听,然后再将他聊到的那些小玩意儿买下来……没一会儿,就买了一大堆的东西。
容真发现麟识对那些玩意儿本身没兴趣,就不让他再买了,正好有些口舌干燥,说想去茶楼。
茶楼离这里也就几十步的距离,可他们刚走两步,麟识就突然停了下来。
旁边是一个男人摆的饰品摊,上面是琳琅满目的手镯、簪子、耳坠……大多都是些女人用的饰品。
老板只看了麟识一眼,就知道这是个大顾客,立马直起身挤着笑脸吆喝:“这位爷,是要给哪位小娘子买首饰吗?我给您介绍几个姑娘们最喜欢的……”
麟识伸手拿出一对摆在角落的红艳耳坠,打断他的话:“多少钱?”
男人一愣,咳了几声,小心地说了个数。
若放在首饰行里,其实不算特别贵,可容真一眼就能看出摊位上这些首饰的材质都差得很,玉镯也基本都是假的,那耳坠也并非什么玉石玛瑙,稍微懂行的就知道是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儿,报这个数,就是老板看麟识衣着不凡,宰客了。
容真正要说别买了,麟识已经先一步掏出了碎银,将那对耳坠收入袖中。
他一副极其宝贝那耳坠的模样让容真也不好再说什么,被拉走时想起麟识是龙,见过天地间那么多灵物,不可能分辨不出那对耳坠并不值钱。
走进茶楼,两人在二楼的小间内坐下。
容真还想着那耳坠,开动大脑问他:“诶,那耳坠里不会是藏着什么灵物吧?”
对方没吭声,小间内没人,门关着,只有一个可以看到一楼表演的小窗,麟识从后面自然而然地把容真搂入怀里,拿着自己沏好的热茶往他嘴边送。容真抿一口,轻轻戳他腿让他说话。
对方把那对耳坠拿出来,放在他手心,另一手端着茶盏,就着容真抿过的地方放在唇间。
容真拿着那对耳坠来回看,红艳的珠子形状并不规则,表面上刻着细纹,仔细瞅瞅,其实做工倒是不错,一眼看上去像是很大众,但很多细节又与那些同类的耳坠区分开来,抛去材质一般,越看越漂亮。
看着看着,容真竟莫名觉得这耳坠有些眼熟。
至于为什么眼熟,他又想不起来。
正看得入神,身旁的男人低下头,下颚挨着他身前的领头,脸几乎贴着他,问:“好看吗?”
容真点头,随后,嘴角被轻吮一下,男人说:“给真真的……本来就该是真真的。。”
容真怔住。
如果他拥有完整的记忆,一定会看出来,手心的这对耳坠和他在第三个世界与卫长彦大婚当天戴的那对耳坠几乎一模一样。
他是有耳洞的,这个世界记忆里小时候体弱多病,他那对父母在他很小时就给他穿了耳洞,给他戴了灵物所制的耳环、长命锁、脚链等物,想以此给他招福。不过后来万宗门灭门,逃跑时那些首饰基本都丢了,没丢的也都在青岩村的第一年就被人偷走干净。
容真没去纠结麟识那句话,想不起来的事,强求也没用,他歪头,把自己的耳洞露给麟识:“那你给我戴吧。”
对方却道:“等等。”
容真疑惑,扭头想看他,下一秒,嘴巴被一下亲住。
麟识抱着他亲,动作很温柔。
不多时,两人口腔都是碧螺春的味道,清香绵绵,很是撩人。
很久后,容真才被放开,他低头一看,发现手心的耳坠居然有些不一样了。
外观上没什么太大的差别,但穿耳的金环和坠子却焕然一新,由之前的次品变成了上乘的纯金和玛瑙,还多了些凡物没有的灵气。
容真甚至在灵气上感受到了一丝关于自己的气息,很奇妙。
麟识伸手拿过耳坠,开始给他戴。
“你怎么弄的?”
对方戴好了一只,去戴另一只:“亲的时候,弄断了真真一根头发。”
容真大约明白了:“这耳坠里面有我的头发?!”
对方嗯了一声,两只耳坠都戴了上去,他看了一会儿,便低头贴过去,说:“也有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