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真知道离任务成功没多久了。
麟识回来后, 他头上的恶念值就一直在很固定地降低。
容真想了想,在苄城该做的他们也都做了,再回去还得和麟识假扮兄弟, 麟识不喜欢,他也不喜欢,索性也不回去了, 两人就在傀山这么住下来。
山中人烟稀少,倒也没什么不好,反正有人陪着。
外面世道混乱,容真通过系统知道一些关于连不换的事。
他突破了最后一层修为期,又在最后一战中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如今在众门派里很有威望,现在妖魔肆行,他代表青剑峰与其他门派协议了几天几夜,最终想出一个较为可行的办法合力镇魔, 维持人间秩序。
998说:“虽然中间剧情线变动了一些, 但结局和原书差不多,算是大圆满。”
容真顿了下, 问:“我和麟识绑定了吗?”
998:“总系统那边已经批准绑定, 容真先生请放心。”
完全不知道被忽悠的容真松了口气:“好的。”
……
傀山的妖怪比以前多了许多, 但有玄龙山神坐镇,没谁敢在此行恶, 大多来的妖怪都是选择在这里避世修炼。
容真很喜欢一只前段时间过来的小猫妖, 小猫妖连人形都不会化, 但能说话,身子圆滚滚,很贪吃。在一次容真陪麟识钓鱼时, 会偷吃容真放在身后鱼篓里的鲤鱼。
容真回头瞄到,嘴巴张了下,小猫妖吓得一悚,转身要跑,下一刻就被一团龙气捆住,它被动地连滚几圈,滚到容真面前,喵喵地凄苦求饶。
来了傀山,它自然是听说了这位山神的,但心大,觉得偷条鱼也不会被发现。
它那么轻巧灵敏,怎么会被发现呢?被龙气捆住时,就觉得自己死路一条了,悔不当初。
求饶了还没两声,就突然被一双手抱了起来。
容真抱着它上下打量,溜溜的眼睛跟着对方的圆瞳一起转,忽然笑了下,看向一旁的男人:“好胖啊……”
小猫妖:“……”
男人瞥了一眼,小猫妖紧张得瑟瑟发抖,拼命地缩自己小腹:“我不胖!我就吃了一口!”
容真觉得它好玩,把它没吃完的鱼拿过来,给它:“继续吃吧,小喵。”
小猫妖:“……”怎么就给我起名了?!
麟识收了鱼竿,认真地看向“小喵”。
小喵觉得视线颇为可怕,不太敢吃,弱弱地装可怜,看向那个好说话的,问他能不能放自己走。
容真急忙在它身上撸了两把,最后把那条鱼给它:“好,再见,小喵。”
“……”
小喵叼着鱼,巍巍颤颤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离开岸边时,好像听到那个有点吓人的山神语气很沉地问:“那么好摸?”
“小猫嘛,毛茸茸,摸起来手感好。”
“我手感不好?”
“啊?你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它修炼成功后,早晚也会变成人身……”
“没事的,它是公猫。”
“……”
后面的听不清了,小喵大着胆子回头看了眼,发现两人不知何时抱在了一起,给它鱼的男人被山神啃嘴巴,看起来好不凶残……
被啃嘴巴的男人居然还在笑?!
小喵哆嗦一下,叼着鱼赶紧跑路。
……
第二年的夏天,麟识的恶念值降到了39。
当时容真正再喝对方给自己熬的药汁,麟识现在熬药有了不少经验,会放一些不会影响药效的灵物调整味道,药汁已经完全没有苦味了,他才喝了两口,久违的机械音便在脑内响起:“恭喜容真先生,任务对象的恶念值已经降低到40以下,符合奖励后重新设定的恶念值标准,任务已经成功,熏陶值结算中,可在下个世界查看!”
容真愣了下。
麟识正坐在他旁边,察觉到了他的身体细微变化,以为药汁难喝,蹙着眉,正要拿走碗重新去熬,容真忽得抱着碗继续喝。
“哪里不好喝?”男人凑过去给他擦嘴角。
“没有,就是走神了。”
麟识没再说什么,把人抱在怀里,指腹轻轻摩挲他的耳垂。
容真被按得舒服,眼睛弯了下,刚要说什么,体内蓦然蔓出了一股奇异的感觉。
那股感觉让他仿佛变成了一棵即将腐朽的老树,无法具体描绘,但他能很清晰地感知到,自己要不行了。
他失神地低头望向自己的手。
还是那样一双普普通通的手,因为体质,一直都有些纤弱,此时看,与之前也没有明显的变化。
他问998:“我快要死了?”
998回道:“在这个世界给你设定的身体本就是一副病躯,正常来讲,是活不到现在的,但是因为任务没完成,你的生命值是被强行续上的,现在任务成功,就算你选择躯体自然销毁,也待不了多久,所以我刚刚也没问你这个问题。”
容真眨了下眼睛,半晌后,他居然没有乱也没慌,只是很平静地问:“我还能活多久?”
998:“两天。”
容真:“……好。”
洞窟内,容真说想睡觉。
夏天觉多,容真之前也经常睡午觉,麟识没多说,直接抱着他去了床上。
无论外面是什么样的炎炎夏日,傀山的洞窟中一直很清凉。容真拽着麟识躺下,拉起薄薄的被子,头枕在他胸膛上,小声地说了句话。
有些不易察觉的害羞。
麟识微顿,黑沉的目光看向他。
容真没重说一遍,而是用行动来说,仰头在他下巴亲了亲,又往下吻对方的喉结……直到被翻身压住。
水潭旁的翠绿枝叶被源源不断冲下的水流来回打压,水流汹涌,好在枝叶韧性极好,没被折断,但几次三番也承受不住,很是可怜,可就算这样,却依旧摇头摆尾地挑衅,水流越来越大,越来越急,在枝叶终于歪倒在水泊中,才终于和缓起来,随水流裹着它好生安抚。
也不知道多少次后,容真不动了,他嘴巴被亲得有些红,将脑袋抵在麟识怀里,任对方绵绵密密地吮咬他的耳廓、脖颈……
他听到男人叫他,磁哑的嗓音,语调缠人。
容真低声应着,手软哒哒地没力气,还维持着抱他的姿势。
从白天到傍晚,他们就这样黏在一起。
天黑的时候,麟识要带他去吃饭,他说不饿,死死抱着人,说不想动。
男人贴过去,亲着他鼻尖:“那就不让真真动。”
容真依旧抱着他。
男人一手搂着人,一手往外勾勾,转眼,一碗浓郁的鱼汤就到了手里。
他一勺一勺地喂容真喝,喂了几口就问好不好喝。
容真抿着嘴,说:“好好喝。”
实际上唇间发苦,已经尝不太出味道了。
麟识没说话,在他嘴边亲亲,继续喂他喝汤。
一碗汤连着无刺的鱼肉吃完,容真觉得自己似乎有了些力气,但还是不想下床,抱着麟识说:“睡……”
男人看着他没动。
容真在他怀里拱了拱,男人突然躬身裹住他,哑声说:“懒真真。”
容真抬眸,像是真的困了,嘀咕:“不懒。”
“懒,像小猪。”说着还轻轻按了下他的鼻头。
容真抬手扯他耳朵,扯了两下,就感觉脑门被亲了。
麟识吻着他,眼睑低垂,在他全身端详着,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睡吧,我守着真真。”
容真摇头:“一起睡。”
对方没说话。
容真是真的困,眼睛慢慢睁不开了。
迷迷糊糊中,他感觉一旁的男人在帮他清洗身体,边洗边重复地念着一句话。
“懒真真……”
他莫名地难过起来。
醒来时是清晨,麟识不知什么时候起来的,又或者一夜没睡,侧躺在一旁看着他。
容真的腰被他搂着,整个人缩在他怀里,他眨眨眼睛,梦呓地低喃:“天亮了啊……”
麟识没说话,在他唇见亲一下。
容真看向他,还有些失神。
麟识:“还睡吗?”
容真摇头。
他不敢再睡,没多少时间了,只想一直跟麟识在一起。
麟识把他搂着坐起来,问:“在山里待这么久,要不要出去玩?”
容真继续摇头。
麟识开始给他穿衣服:“还想摸那只猫吗?”
容真一顿,慢慢想起那只猫妖了,他现在没心思撸猫,轻声道:“想摸你。”
给他系腰带的手停了一瞬,麟识:“有多想?”
容真:“很想。”
男人不动了,抬眼看他。
容真抿唇,期待地回视。
片刻后,身体被一条巨龙缠住。
容真抬起手,在他鳞片上轻轻地抚摸着,手感很好,凉丝丝的,特别适合夏天的温度,他边摸边抿嘴笑,摸到头部时,特意在对方脑门上亲了一下。
玄龙目光微变,用力朝他低下脑袋。
容真顺势摸上他没能长出龙角的地方,片刻后,察觉对方的颤栗,手上动作变得更轻,他将脸贴过去,说:“我真的好喜欢你。”
龙身将他死死缠住。
容真摸龙角摸了将近半个时辰才停下,最后和变回人身的麟识又继续抱在一起小声说着情话。
外面的天越来越亮,时间的流逝让容真逐渐产生了点儿恐慌,他开始下床洗漱,开始认真吃饭,对麟识说要出去走走。
太阳很热,麟识带他去了阴凉的幽林。
幽林深处很漂亮,有各种各样的野花野草,蝴蝶飞来飞去的,还有很漂亮的鸟来来往往。
容真走着走着,开始无力,他挨在麟识身旁,没说什么,便被对方俯身背了起来。
容真趴在男人肩上,低声说:“歇歇就可以……”
麟识:“这样也可以。”
容真不说话了,抱着他的脖子,歪头看山间的风景。
尽头处有一个断崖,那里花草繁盛,蝴蝶很多。上山的凡人怕摔下去,从不敢靠近,倒成了最干净的所在。
麟识背着他往那里走。
有几只蝴蝶飞到了容真眼前,容真撩起眼睫,伸手正要摸,那些蝴蝶却察觉到他身旁的龙气,瞬间飞走。
容真微微扁嘴,靠在麟识肩上不看了。
可没一会儿,又有几只蝴蝶飞过来,这下没跑,直接落在麟识肩头上。
容真目光微惊,盯着蝴蝶,却不敢动,怕把它们吓走。
“收了龙气,真真可以摸蝴蝶。”背着他的男人道。
容真小心地伸出手,很轻地在其中一只蝴蝶的翅膀上点了一下,立马把手缩回去。
对方扇动翅膀,却没飞走。
容真眼睛微微睁大了一些,又用指尖轻轻点了点另外一只。
这只飞了起来,却不是逃走,而是飞到他的肩膀上停下。
容真斜眼看了一会儿,眼睛都弯了起来,他凑近麟识的耳朵小声说:“我们的肩膀上都有一只。”
对方却道:“因为真真很香。”
容真嘟囔:“才没有,而且你肩膀上也有蝴蝶。”
对方幼稚地跟他争辩:“背着真真才会有。”
容真不说话了,在他肩膀上咬了一下。
他咬的只有衣服,并不会痛,麟识却停了下来,回头看他。
容真:“怎么了?”
麟识望着他,一动不动。
容真莫名地便从他眼中看出一句请求来,立马凑了过去,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果然,麟识继续往前走。
容真在他耳边说:“你也要亲我。”
男人身子顿了下,步子却没停,往前速度快了些,片刻后在断崖前的一颗参天巨树后将他放下来。
脚尖刚沾地,就被男人抵在树干上夺去一半呼吸,啃咬吮含,鸷狠狼戾,仿佛一个只会掠夺的暴君。
容真觉得自己似乎与麟识变成了一体,根本无法分开,哪怕身心都已经被占据,依旧会紧紧抓着对方,不想分开一分一毫。
蝴蝶环绕着他们飞来飞去,天光渗透繁密的林叶,斑驳光点映在地面。
那个吻久得让容真有种一辈子都已经悄悄过去的错觉。
他们就着拥抱的姿势坐下去,后面的大树成了天然的椅靠。
麟识把容真抱在怀里,他一条腿长长地摆在地上,另一条腿弓起,抵着容真的背,伸手捧着他的脸,指腹在上面戳来戳去。
容真喊他:“周庭。”
男人手上动作停住。
容真很少喊他周庭,大部分时间还是叫麟识。
但他此时此刻就想叫这个名字,没有什么事,就是想要叫一下。
他继续道:“周庭。”
对方垂头,脸慢慢埋在他颈间,不说话。
容真便像大人一样抱着他,实在没话可说,就开始给他讲故事,这次讲的都是结局很好、很圆满的传说异闻。
全程都是他在讲,麟识一句话都没回他。
天色越来越暗,直到月上梢头。
容真的力气也越来越小。
他知道,自己真的快要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