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倾玥面无表情地坐在医院的咨询室里,他面前的医生面无表情地说:“你的妻子脑部有淤血, 等这块淤血散了, 就会恢复正常了。”易r装z
“需要疗养多久?要住院吗?”言倾玥语气急切。
“不需要住院, 回家养伤就可以。”医生点开池疏亦的医疗档案, 告诫他说,“只不过,这段时间你妻子认知会出现混乱,连带性格也会跟平常有所偏差,要做好心理准备。”
“嗯。”言倾玥又问了很多问题,最后实在问无可问, 跟医生道了声谢, 起身离开。
走廊上, 池疏亦无知无觉地坐在等候椅上,额头上多了一个包。
事情是这样的。
池疏亦临近毕业, 手上的记忆芯片也即将进入尾声工作。在最后的测试关头, 池疏亦很大无畏地拿自己当实验小白鼠。
实验过程并无差错, 只不过实验结束之后,他头上撞了一个大包。又因为记忆芯片的关系, 导致他的脑部暂时出现了混乱。而言倾玥去年刚刚拿到毕业证,继续在本校研读。学士和硕士隔着一个校区,消息并不灵通。等言倾玥知道这回事,并且准备阻止时,他老婆头上已经撞破头了。
言倾玥揉了揉眉心,看着坐在椅子上一脸纯良的池疏亦, “你还认得我吗?”
“嗯,”池疏亦点点头,看着有些小紧张,“玥哥。”
“头还疼?”言倾玥半蹲在他面前,“下次不许乱来了。”
“不疼,你别生气。”池疏亦坐姿乖乖的,像幼稚园的三好学生。
“我不生气。”言倾玥看着池疏亦额头上的那个大包,用绷带包扎好了,依旧肿得触目惊心。
他无奈地耸了耸肩,“我只是有点心疼。”
虽然医生说池疏亦的认知和记忆会出现错乱,但言倾玥问了几个问题,暂时没发现池疏亦有任何不妥,他跟平时完全一样。
非要说有什么不同的地方,他看上去更乖了。
到了家之后,言倾玥推开车门,把池疏亦接了下去,“这几天别去学校了,就在家陪我,好吗?”
他们这几年一直执行着“粉红色回忆”计划,大大小小去过很多地方,除却一些不可控的因素,计划70%都已经完成。
言倾玥担心池疏亦耐不住寂寞,看着计划表就想往外跑,只能自己在家栓着他。
“好……”这一次,池疏亦没拒绝也没撒娇,他低着头,安安静静地应和。
“这么乖?”言倾玥略有诧异,“你不是非得亲我一下,才听话的吗?”
“嗯?”
“来,”言倾玥把脸朝向他,“让你亲我了。”
“我……我……”池疏亦支支吾吾,最后别开头,“抱歉。”
“抱歉?”言倾玥一愣,“为什么要道歉?”
“对不起。”池疏亦溜走了。
这几天,言倾玥留在家里陪着池疏亦养伤。
记忆芯片顺利完成,剩下的事情就是几个技术骨干的事情。言倾玥宅在家里,对陆沨的芯片做最后的攻克。清早,池疏亦抱着一叠厚厚的书,敲了敲书房的房门,“你在忙吗?”
“不忙。”言倾玥闻声抬起头。
池疏亦穿了一身宽大的白色棉T,罩住了底下的小短裤,两条腿就像光着一样。他站在书房门口,往里探头。
言倾玥不禁莞尔,将手中的工作丢到一旁,“你过来。”
“我,我不会影响你吗?”池疏亦站在门前缩着脖子,拘谨问道。
“不会,”言倾玥拍了拍自己的大腿,“过来坐?”
池疏亦走到言倾玥的书桌前,没像往常一样直接坐在言倾玥腿上。他顿足,“今天我找你,是想问几个专业的问题。”
“嗯,你问。”
池疏亦便蹑手蹑脚地进来了,他将从手里头那一撂书放下,“这些书我看完了。”
“嗯。”言倾玥又拍了拍自己的腿,“过来坐?”
池疏亦摇了摇头,垂眼问:“我不理解,陆沨的记忆芯片,真的能够完整地代表陆沨的记忆吗?”
“不能。”言倾玥看着他安静的脸,肯定地说。
“果然是这样……”池疏亦一脸无措。他泄气道:“其实,就算我再努力把关于陆沨的记忆找回来,陆沨真实的人生永远跟其他人转达的不一样。我们最后,得到的也不是完整的陆沨。”
别人嘴里的陆沨,不是真的陆沨。池疏亦失望了。
“嗯,你说得不错。”言倾玥用手腕撑着头,娓娓道:“但我们可以根据脑部结构,%相似程度的思维模式。人的阅历时时刻刻影响着大脑结构,陆哥留下了自己的脑部影像。”
“可,即使这样,我们最后得到的……也不是同一个人。”
言倾玥也曾深耕过这个问题。他也疑惑,最后制造出来的究竟是不是陆沨。但一些数据表明,在一定的误差范围内,只要不是外表显而易见的差异,对于个体的性格波动,人类对此并不敏感。
“万物都有精确度,”言倾玥缓缓开口,“人的情绪和性格,在日常生活中是波动的。当一个人与另一个人在性格上足够相似,相似到我们可以忽略到其中的区别,就能得到一个在社会属性上完全相同的人。”
四舍五入是1。在精确度之下的差别,人类无法识别。
人眼能直观地看出外表的诧异,但对性格内在的变化不敏感。例如文学上,夺舍之后通过一定的伪装,可以隐瞒自己的真实身份。
前提是,拥有不出差错的记忆。
这句话听起来有些拗口,池疏亦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眼底升起一片雾气。他揉了揉眼睛,问:“所以,我真的是他吗?”
“嗯?”言倾玥不解地看着他。
“我知道你把我克隆出来,是因为他离开了。”池疏亦把手放在桌子边缘,他难过地说:“我也继承了他的记忆,只是……”
言倾玥一噎,“你继承了谁的记忆?”
“池疏亦。”池疏亦低下头,“对不起,那天偷听了你们的谈话,我是失败品吧?”
他用一只手扶着自己的手臂,悲怆地说:“怪不得,无论我怎么努力,你都不会标记我。可是为什么呢?如果你把我当成他,为什么不标记我呢?”
“……”
“我不该知道自己是个替身的,我快要演不下去了。”
“……?????”
“要是那天没有偷听你跟邵枫的对话就好了。”
“……什么对话?”言倾玥体会到了什么是世界颠倒手忙脚乱,他叫苦不迭:“小池你别多想,你就是你,你不是什么替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