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一九章番外四 领养（二）
顾丞君低声道：“燃燃，你考虑清楚了？”
一旦把孩子接进家门，责任就由他们承担了。
路燃点点头：“老顾，我想帮他们。”
“好，”小朋友认真的模样分外迷人，顾丞君不禁莞尔，“燃燃，我们一起努力。”
顾太太把俩孩子送来那天，顾先生携妻及两猫一狗候在门口翘首欢迎，司机将人打包送到，留下几个的行李箱。
瘦小的姐姐皮肤黝黑，比她高半个头的弟弟身体已经抽条了，脸也白些。
姐弟俩穿着得体的新衣，活像硬套上别人家孩子衣服的小老鼠。
怀着被退养的不安哀愁与对新家的陌生忐忑，两个孩子低头不语。
露怯了。
“汪汪！”
豆包飞而上，扒着女孩的腿求摸头，女孩尖叫一声，见这大黄狗憨态可掬、圆润可爱，不觉松了口气。
路燃见状，柔声道：“摸摸它吧，它很乖的。”
女孩轻轻摸了摸狗儿头顶的软毛，不觉露出笑容。一旁的男孩轻轻瞥她一眼，嘴唇紧绷。
顾丞君主动帮他们拎起行李箱，笑容和煦。
“你们好，我是顾昤女士的侄子顾丞君，你们名义上还是我姨母的养子养女，喊我哥就好了。这位是……”
“我姓路，喊燃哥就行了，外面热，卧室给你们收拾好了，先来看下房间吧。”
他们舍不得这间见证了太多故事的房子，一直没有搬家，路燃给一楼大厅画上了几米高的墙画，鲜亮活泼的画面震得两个孩子直抽气。
新家的陈设和上一个严肃华丽的家完全不同，他们没见过的新奇摆件随处可见。弟弟伸着脖子看花了眼，望眼欲穿。
“茉茉住左边，俊俊住右边，你们的书房在三楼，我和老顾睡走廊那头的主卧，有事可以来找我们。”
李俊的脸微僵：“你们……你们住一起啊？”
想来是顾昤女士没有将两人的关系告诉这对姐弟，顾丞君坦然道：“我和他，就像其他小朋友的爸爸妈妈，我们自然住一起。”
李茉张了张嘴，世界观崩塌的李俊同学浑身一抖。
难怪呢，愿意接手他们的，也只有这种家庭了……？
两张小脸泫然若泣。
孩子的情绪全都写在脸上，路燃心下了然，潇洒地拍拍李俊的肩：“先放下行李去吃午饭吧，吃完带你们把家里逛一遍。”
两个孩子沉默地疯狂点头，小鸡啄米似的。
家中部分基础家具并未更新换代，因着猫儿狗儿的抓痕，也很有年代感了。
李俊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这个新家比之前那个宫殿般的家小不少，也不见候在一旁的佣人，凡事皆由屋主亲力亲为，怎么看也不如上一家。
路燃招呼小朋友们坐下，帮顾大厨端菜。
“想吃什么自己夹，以后想吃什么尽管跟你们顾哥哥说——”
路燃举起饮料：“来，庆祝一下咱们家有新成员，干杯！”
顾先生喝清茶，他喝汽水，给两位小朋友准备了自家现煮的奶茶。
他们摆了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家常菜，中间是用塑料碗盛装的外卖小龙虾，小朋友爱吃，清蒸麻辣蒜泥十三香，四种口味任君挑选。
“随便吃。你们能吃辣吗？这份是麻辣的，不能吃的话悠着点儿。”
顾丞君戴上塑料手套，给自家小朋友剥虾，那虾黄金黄的虾肉沾了浓稠的卤汁，便直接被送到路燃嘴边。路燃想着有孩子在场，刻意敛住了平日习惯性去嗦顾先生手指的习惯。
虾肉爽滑有弹性，他吃得津津有味，转眼却见孩子们呆呆地看着。
见他看向他们，姐姐连忙抓了只虾到碗里。
她咬着唇，“啪叽”一下扭开虾头，汁水溅到脸上。
顾丞君轻声道：“不常吃虾吗？”
李茉沉默两秒，红着脸点点头。
姐弟俩被养在山区和孤儿院时压根没吃过小龙虾，吃惯了西式餐品的养父养母上了年纪，也不好吃这口，他们进京这两月来，也只在经过补课机构楼下的餐馆时，隔得远远的见过这东西。
顾丞君笑道：“来，我教你。先这样把头掀开……”
他声音温柔，鼓励小姑娘学着他的动作慢慢剥出一尾完整的虾，李茉想着顾先生方才的样子，给虾沾上汁水。
路燃柔声道：“慢点慢点，黄要掉了。”
“嗯。”她腼腆地点点头。
桌下，却有一只脚踢了她一下。
李茉垂下眼帘，将虾放到弟弟碗里，李俊抄起筷子，一秒将虾吞入口中。
桌对面的大人们短暂地沉默片刻，小男孩理所应当的神态太无礼了。
“老顾，今天这虾真不错啊，”路燃神色如常，连剥好几颗虾，“来，张嘴。”
顾丞君应对自如，和小朋友互剥虾。李俊咬咬唇，拿着塑料手套看了半天，还是姐姐搓开缝、撑开薄膜，帮他戴上。
李茉小声道：“这样剥……”
李俊磕磕绊绊剥好虾，碗中又被姐姐放了好几颗虾，堆成小山高，他舔舔唇，毫不客气地大口咀嚼，十分怡然。
顾丞君不动声色：“茉茉，俊俊都学会了，你自己吃吧。”
李茉声音细如蚊蝇：“他手笨。”
“多剥几颗就好了，”顾丞君微笑，“俊俊，姐姐都帮你剥了好几颗了，礼尚往来啊。”
李俊耳朵烧红，咬着唇，挑了几颗小个头的虾不情不愿地剥了，直接丢进李茉碗里，丢石子似的。
顾昤跟顾丞君打过招呼，说这弟弟霸道得很，遇到什么都恨不得揣进怀里，至于对姐姐的东西，就更不客气了。
顾丞君与路燃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捕捉到了“果然如此”的无奈神色。
路燃清清嗓子：“茉茉，吃鸡翅，顾哥哥的独家酱料可香了。”
女孩点点头，夹了一块鸡翅，喜滋滋地啃着，看到弟弟的眼色，又下意识地拿起筷子。
“想吃什么自己动手，”顾先生略显严肃的声音响起，“茉茉，你吃你的。俊俊，你不是小宝宝了，不要总是麻烦姐姐。”
李俊脸色微变。
顾丞君的语气还算和蔼：“快吃吧。”
“姨母说你们之前的学校不比平京的，这个暑假给你们请了老师补课，我看了下课表，是挺紧的，你们都不习惯吧？”
姐姐点点头。
“我和老师们商量过了，以后你们上午到下午四点补课，剩下的时间看课外书，看电影，或者出去玩都没关系，晚上回来我会检查你们的作业，按时完成的好孩子有奖励，可以吗？”
路燃补充道：“我平时都在家，有问题都可以来找我。我和老顾的电话你们都存一下，有急事直接打电话。”
就这样，两个孩子在他们家住了下来。
晚上，路燃帮着顾丞君将厨房收拾好，带姐弟俩去附近的人工湖放风筝，九岁的豆包同志老当益壮，迈着小步在杨柳树下风骚走位，茉茉的脸上逐渐浮现出笑容。
回家路上，路燃轻声道：“你们千万别见外，把这当自己家就好了。”
茉茉问：“燃哥，你平时真的都在家吗？”
路燃笑：“平时都在家画稿子，要出去的话，晚饭的点也就回来了。我和老顾要是都不在，有困难找家政阿姨啊。”
回家后，李俊吵着要上网，路燃便翻出自己以前的旧电脑，正在和他约法三章；茉茉似乎对文学作品很感兴趣，顾丞君带她进了负一层的藏书室挑了几本书，又在她的平板上下了一些辅助的学习工具软件。
小姑娘上手很快，看着顾先生，眼睛亮晶晶的：“顾大哥，你真好。”
顾丞君看着这个足够当自己闺女的小姑娘，笑道：“会不会嫌我年纪太大不好意思喊哥哥？喊叔叔也行吧。”
李茉想起她那烂醉如泥的混账老爹，又看着眼前风姿卓越、宛若发光的俊美男人，摇头道：“你看起来可年轻了，喊叔太老了。”
时年四十一岁的顾先生不说是心花怒放吧，也算是心情大好：“好了，回去看书吧，早点睡。补课老师讲的知识听得懂吗？”
“老师们说我们基础太差了，讲得很慢，我听得懂的，”茉茉小声道，“会不会开学后也跟不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