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了提行李,曲易星即将跨过门槛,却听背后高燕梅沙哑的声音响起。
“你要走了?”
曲易星一顿,他没有回头,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嗯。
高燕梅沉默了很久,曲易星也没有立刻离去,而是在等着什么。
许久,高燕梅的声音再次响起。
“还会回来吗。”
颤抖的声线里夹杂了一丝期待。
可太迟了。
曲易星垂下眸,默了默说:“高一的时候,我说,高中毕业后我会搬出去的,不会回来了,逢年过节,我不会忘记给你寄东西的。”
说完,曲易星头也不回,拉着行李箱走了。
高燕梅颓然坐在沙发上,姣好的面容在岁月的流逝下早已爬上了细纹,眉眼间是掩藏不住的沧桑。
“不会回来了是吗。”
她自言自语,手指攥住皱巴巴的衣服。
“也好。也好。”
这对成了陌生人的母子俩来说,或许是个解脱。
*
大学两年匆匆而过,曲易星和徐博恋爱到了成熟期,可丝毫没有变淡,反而随着时间流逝两人愈发感情深厚。
大一下学期,徐博就瞒着曲易星买了个房子作为他们的家,甜甜蜜蜜的生活在了一起,就连过节过年,也是去了徐博家见家长一块过。
徐奕明和覃秘书得到双方父母认同,为了不使覃秘书父母反对他俩,在徐博上大学前,就一块商量找代孕取了他和覃秘书精子孕育出两个男孩子。
徐博对此没有意见,反正他和曲易星都这样了,他爸再要一个他多个弟弟妹妹也不错。
现在那两个孩子也三岁了,都生得粉雕玉琢,特别喜欢曲易星,每次回去都黏着曲易星不撒手,害得徐博多次吃醋,冷脸恐吓两个弟弟离曲易星远点,那是属于哥哥的。
曲易星属于不讨厌孩子还喜欢的那种类型,因此被两个孩子缠着,和徐叔叔不现在该叫爸爸的徐奕明和覃秘书打趣时,都特别不好意思,但这种家庭带给他的温馨感却实打实的满满。
他何其有幸,能遇上这么好的爱人和家人。
是以当高燕梅来学校找他时,他恍若隔世。
高燕梅比以前瘦了很多,也不知道这两年她经历了什么,几乎瘦成了个纸片人,风一吹就倒,走近发现再多的衣服也掩盖不了她骨瘦如柴的身躯,头发枯黄,脸颊凹陷,像是很久都没休息好了。
乍一看见她,曲易星无法将记忆里的那个刻薄跋扈的女人联系到一起。
高燕梅是来借钱的。
她站在教学楼前,看着来来去去光鲜亮丽的大学生,神情有些许畏缩,当她看到刚上完实验课从楼里出来还穿着一身白大褂显得无比挺拔俊朗的曲易星,几乎不敢认那就是她儿子。
曲易星看到了她,脚步一顿。
“怎么了,是不是隔壁学校的校草又来找了。”旁边聊天的同学们打趣。
大学两年,曲易星同班同学都知道他们院有名的院草有个哥们是隔壁学校的校草,长得帅人品好,当初还是以他们市理科状元入的学,关键家里也有钱,大一就独自能开着奔驰宝马上下学,名副其实的高富帅。
一开学就轰动全校,有无数学妹学姐暗恋他,天天在表白墙上花样表白加追人,可徐校草一开学就宣布他有女朋友了,碎了无数姐妹的芳心,但仍旧不死心的要挖墙角,期盼校草那女友和他某天分手。
结果大学两年,愣是没挖到他对象是谁,也没见人约过会,只有个天天形影不离的医大哥们,久而久之,人们怀疑要么是校草说谎没女朋友要么对象搞不好是他哥们,见过他俩相处画面的人都倾向于后者。
可两人在吃瓜群众的议论声中不反驳不发声,让人想去,但至今两班同学还是会调侃几句两人形影不离的粘糊劲儿。
“不是他,我有点事,你们先走吧。”曲易星说。
和同学告别,曲易星在学校外面一处僻静的咖啡馆二楼点了两倍咖啡。
“你要多少钱。”
高燕梅是来借钱的,可看她如今模样,曲易星沉默的没有把借字放在心上。
高燕梅还是不敢认对面白大褂的青年,那般优秀耀眼。
搅动杯里的咖啡,高燕梅舔舔干裂的嘴唇说:“一万。”
曲易星估算卡上的存款顿了顿说:“好,你把卡号发过来,最迟明天晚上我就把钱打给你。”
这话说完,又是一瞬的沉默。
高燕梅忽然问:“你、你这两年过的好吗。”
曲易星看了看她说:“还不错,不过看你似乎不怎么好。”
他到底没有问高燕梅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变成这副样子。
可这句话不知道踩中了高燕梅哪个雷点,从第一次见面起两人的一眼就看出来的差距明显戳中她的心坎,将所有的不顺都借此发泄出来。
“我过的不好你很开心?你离了我过的更好,我成了这个样子,你从见面开始应该就在心里笑了很久吧。你别忘了,当初是谁毁了我的幸福,才让我成了这个样子!”
她还是曲易星认识的那个女人,语言刻薄又伤人。
曲易星掀起眼皮看向高燕梅,语气里没有任何情绪。
“我毁了你什么幸福。”
高燕梅讥讽一笑,莫名有三分悲哀。
“如果你爸不死,我不会过成这样……我那么爱他,他那么爱我,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我为什么会过成这个样子……”
她像是在说服自己,喃喃自语的催眠自己。
曲易星却一举戳破她的自欺欺人。
“你真的爱我爸吗?”
“不,那不是。”曲易星说。“你只是爱他对你好罢了。”
高燕梅一怔。
曲易星继续说:“爱一个人不是像你这样,在人死后颓废不堪,但没多久就能投入另一个男人的怀抱享受他给的温暖和好意,之后持续辗转在不同男人之间,你自己也知道,这短暂暧昧不久的原因,你总在对比前后男人哪个更好,一旦发现不好立刻抛弃,然后继续寻找下一个能给你快活和温暖的港湾。
你之所以怀念我爸,不过是因为没有人能像他这样对你好,抵挡亲人对你的剥削和利用,将你保护在他怀中,避风挡雨,将爱意和温暖尽数给予你。
让你能无忧无虑、毫无顾忌的享受一切,保持少女的天真,做个快乐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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