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鹤的沉默叫顾行歌心都凉了半截,就像是满腔热血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冷水下来,热血顷刻间就凉了,剩下那微弱的一丝丝温度,再难热起来。
他上辈子爱错了人,在登神时被云可儿一剑穿心,叫他看透了所谓的爱情,他以为这辈子他爱对了人,没成想到头来,姜鹤和云可儿一样,也是想从他身上得到些什么。
他真是眼瞎,瞎到两辈子识人不清!
大概是气到了极点,顾行歌反而笑了,他一手横在腰间,一手抵着自己的嘴,低着头笑得越来越大声,待笑够了,他才直起腰来看着姜鹤,问他,“我从小便知道自己有大气运,云可儿待我好,是想掠夺我的气运,助她自己登神,那你呢,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也是气运吗?所以步步为营,到最后杀掉我取而代之?”
顾行歌这话着实气人得很,叫姜鹤一瞬间就瞪起了眼睛,“胡说!我从来没想过要害你!”
“那你接近我干什么!”顾行歌吼叫,“若是想要气运,何不在一开始我接纳你时就动手!反而还要与我演这么久的戏,你就这么喜欢玩弄我于股掌之中吗!”
他这副样子实在是不堪极了,就算是上辈子他在人间流浪和野狗争食时,都未觉得自己像现在这般狼狈过,心像是破了个口,风裹着刀子呼呼地往里灌,瞬间就叫他千疮百孔。
他知道他不该说这些话,姜鹤许是没有这样想过,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伤人的话一句一句蹦出口,伤了别人也伤了他自己。
姜鹤听完这话果不其然红了眼眶,他从小就很少哭,连红眼也很少有,他知道自己背负了很多,所以一直都不曾露出怯弱的一面。
可顾行歌的这番话还是让他不可自抑地红了眼,委屈像是潮水,铺天盖地朝他涌了过来,小少年憋着嘴,愤怒地喊出了男人的名字,“顾行歌!”
他哑着嗓子,眼里泛起一片酸意,“你就非要这么糟践我吗!”
“糟践?”顾行歌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他自嘲地勾起唇角,笑得眼前都模糊了一片,“我糟践你?姜鹤,从开始到现在,被糟践的人都是我,是我顾行歌。”
他想无极剑宗的那片树林,想起姜鹤随他跳下去的那个悬崖,想起在无极剑宗饭堂里姜鹤为他出头的模样,想起落日镇落日森林……
这点点滴滴昔日有多甜蜜,现如今就有多让人痛苦不堪。
“我身上到底是有什么,能让无极剑宗全宗上下视为珍宝的小师叔如此纡尊降贵来……噗!”顾行歌越说越心痛,胸口那团气像是活了似的乱窜,到最后他话都没能说完,便突地喷出了一口血来。
顾行歌此时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隐隐有了走火入魔的征兆。
姜鹤到底是他放在心尖上过的人,如今真相大白,万血泉吸收的煞气一时没能稳住,便在他体内乱窜,再这般下去,他离走火入魔也不远了。
那口血喷在了姜鹤身上,小少年一时没能反应过来,直到鼻尖闻见那浓郁的血腥味,他才面露担忧焦急地追问,“顾行歌你怎么了!”
男人垂眸盯着他抓着自己手臂的手,半晌后闭了眼,再睁开时那眸子里深情不再,皆是冷冽,他拂开姜鹤的手,一言不发地朝门口走去。
约是他的背影过于决绝,姜鹤心里已经察觉到了什么,他叫住顾行歌,声音难掩哽咽,“哥哥!你是不是……”他吸了吸鼻子,眼前已然有些模糊,“是不是不要我了?”
哥哥这个称呼叫顾行歌眸中有一丝动容,但也仅仅只是一瞬,他便冷漠如初,“顾行歌一介魔界中人,实在担不起无极剑宗小师叔的一句哥哥,往日种种,我自认是我顾行歌不长眼会错了意,往后——”
他极轻了笑了笑,说不清是自嘲或是其他,“往后你是无极剑宗姜鹤,我是魔界魔君顾行歌,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那就——”
“不要再见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