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木那间正对着海,落地窗外海水蔚蓝,如童话般梦幻的色泽。
他架起画板来后,池夙云也大大方方换了衣裳,坐在对面给他当模特。
晏秋禾知道以他的性格,一动不动肯定难受,便也没出去瞎逛,就坐在旁边陪他。
阳光从外头洒进来,落在周木身上。
小画家本就长得不赖,这样沐浴在阳光中、一心作画的模样,倒好似他也成了画中人。
酒店隔音很好,但晏秋禾耳力非凡,还是能听见外头的声响。
他们之前抓螃蟹的时候,就有一个男人一直在看着周木。
刚才进门的时候,也见他远远凝望。
晏秋禾之所以记得他,是因为他也同周木一样,有三条命轨。
而方佑肃如今正在跟他吵架。
晏秋禾并不想窥探别人的隐私,却还是被那话里的内容吸引了注意。
“你不要再来打扰我们了,你还想再害他一次么?”一向平易近人、温文尔雅的医生,显然被逼出了火。
“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尽可能地给他提供一些帮助……我没有在他面前出现过,也不会再打搅你们。我只想看着他……这样也不行么?”
“远远看着?是。的确是你让光年松口放池夙云过来,也的确是你让周木满足了心愿。可我们有手有脚,有些事情我们自己能解决。不需要你来施舍,也不需要你介入我们的生活。”方佑肃显然对这人恨得狠了,毫不留情道:“滚!”
晏秋禾一听,立时便会过意来,知道这就是帮他们付了账单的人了。
周木虽然没晏秋禾那种耳力,但看他频频看向门口方向,也差不多猜到了他的心思。
“那是我血缘上的父亲。”周木换了支笔,继续在画布上勾勒。
显然画这样一副肖像对他来说驾轻就熟,他还能一心两用。
“嗯?你爸爸?”晏秋禾倒是惊讶了。他看到了那个男人的正脸,虽形容憔悴,但看起来很像那种出入办公楼的社会精英,有一种他们这个年纪不具备的成熟气质。当然,三百岁的老龄儿童池夙云同样不具备。
他还以为那人不过三十岁出头呢,没想到孩子都这么大了。
那这应该就是一起家庭纠纷吧。
晏秋禾心想。
各人都有各人的苦楚。也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为人父母。
或许是遗弃,或许是其他原因,管他呢,都是别人的家务事。
“嗯。”周木擦去多余的线条,继续补充,池夙云的脸渐渐在他笔下成形。
而唯一模特虽然睁着眼坐得端正,但晏秋禾一眼就能看出,这鬼崽子给自己施了定身术,内里估计早就睡大觉去了。
懒鬼。
“我没跟他接触过。但佑肃对我好,佑肃排斥他,那他定然做过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吧。不需要深究,我自己心里清楚就好。”周木将画布取下来,翻转了对晏秋禾道:“好看吗?”
他笔下的池夙云很有神韵,风格独具,晏秋禾忍不住点了点头。
看他将画布置回花架上,晏秋禾也在心里又高看了他一分。
表面不声不响,实则玲珑心思将一切都看透,活得明白,也少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晏秋禾想,他也该成为这样的人,足够洒脱,也足够坦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