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邵关觉着头疼得厉害。
周围的声音吵吵嚷嚷的,仿佛就响在耳畔,但又像是隔着一层什么,听不真切。
少年拼命想要睁开眸子,眼前却只有一片望不到边际的黑暗,他愈是挣扎,便愈是深陷下去。
短短几个呼吸的工夫,邵关光洁的额头上就浮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冬九轻唤了几声“殿下”,见邵关没有反应,无奈之下只得一边等着汤药,一边一遍遍用清水打湿帕子,给他擦拭额头。
“殿下这副样子,若是让皇后娘娘知道了,该多么心疼。”
他就想不明白,殿下贵为皇后嫡子,东宫储君,为什么非要为了一个臣子,连夜雕刻东西。
若非是太医诊脉时发现了邵关指尖深深浅浅的刀伤,他都不知道殿下昨夜竟然受了伤。
“冬九公公,药来了。”
冬九刚接过药碗,就听见床榻上躺着的少年一声闷哼,随后便看见邵关缓缓睁开了眸子。
素来清亮的桃花眸此刻半眯着,带着几分初醒的迷茫与难受,墨色浓得纠缠在一起,却不透光,显得有些死气沉沉。
冬九没注意这些,他只知道殿下终于醒了,端着药碗跪坐在床榻前,声音抑不住欢喜。
“殿下,您已经快昏睡了一日了。若您再不醒,奴才就该派人去坤宁宫了。”
邵关闭了闭眸子,神思刚清醒过来,脑海里涌入的就是早晨书房里,慕容星冷硬的面容和泛着寒芒的凤眸。
素白的指摩挲一下,指尖细微的疼痛让邵关勉强从回忆里回过神来。
他支起身子,探手接过冬九手里的药碗:“不过是一场寻常的风寒罢了,哪里用得着去坤宁宫告知母后?”
“殿下就不打算……”
“不打算什么?”邵关看向冬九低着的脸,嗓音被汤药一润,终于不那么嘶哑了。
“慕容世子三番五次不敬殿下,殿下就不打算告知陛下,换个侍读吗?”
漆黑的桃花眸陡然掀起一阵波澜,像是被触及了逆鳞:“你在胡说些什么?”
瞥见冬九面上的无措,邵关抿了抿唇,才强迫自己放缓了语气。
“太子伴读只能是慕容星,只能是他。”
前世笑意温柔的平西侯世子,一直在他心里最柔软的角落,早就融入了他的骨血。现在想要彻底剜去,又谈何容易。
冬九默然地收拾着药碗:“……殿下息怒,是奴才失言了。今晨,您病了以后,慕容世子又来过了。”
冬九有些不忍去看自家殿下眸中竭力隐藏的期盼。
“奴才跟他说,殿下病了,不便见客。他只是有些诧异,什么也没问,就说自己在书房落了东西,来取一趟。”
“……他取走了什么?”
“一本寻常的书册--慕容世子还瞧见殿下桌案上那个木雕,说佛像染了血,着实不吉利,让奴才把它扔了。”
心里一阵钝痛,邵关垂眸看着自己指尖结着的血痂,眸子有些空洞,喃喃道:“他说佛像染血不吉利,让你扔了。”
“是……”
“扔在哪儿了?”邵关的语气陡然加重,像是丢失了心爱玩具的孩子,眼尾透着淡淡的绯色,“……扔在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