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不会同殿下计较。”
慕容星轻轻揉着少年的腰,看着他脸上的红晕,低笑了一声。
“不过,殿下总要想办法哄哄我,不是吗?”
邵关第二日起来的时候,暗暗发誓以后绝对不要在床榻上哄人。
能说话哄好的,自己干嘛要……
他垂眸看着身上一时半会消不掉的红痕,认命地慢慢吞吞取过了狐裘披上。
今日慕容星竟然起得很早,没有一直陪着他睡,端看给他留在桌上的粥和馒头已经有些凉了,便可知道慕容星出去应该已经有大半个时辰了。
“夏统,慕容世子去哪儿了?”
夏统得了自家世子的命令守在营外,见邵关醒了,立即照着慕容星教给他的话,压低了嗓音答。
“是世子安排在长安附近的探子得到消息,陛下已经下了废太子的诏书……估摸着最多不过半月,消息就会传达到嘉峪关了。”
夏统端详着邵关的面色,见少年的神色并无多少异样,才松了口气。
“世子去边疆各个城关取通行的印信,大约明日就能赶回来。”
入冬的风凛冽地呼啸过连绵的营帐。
嘉峪关铁黑色的城墙像是将整座城围成了一座巨大的囚笼。
邵关倒不觉得这个消息有多么令人惊讶。
毕竟自打他纵火逃出长安那日起,他就知道,自己同父皇的父子之情已经彻底没有了修复的可能。
不论是长安还是此处,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都变成了一个仿佛布满蛛网的陷阱,而他,就是一只垂死挣扎的虫豸。
“慕容星有同你说过,他打算怎么办吗?”
夏统嘴快地答道:“世子都没同殿下商量,怎么会同属下说呢!”
话刚出口,他就后悔了,又着急忙慌地补充。
“属下的意思是--世子也是早晨刚得的消息,只让属下告知殿下他的行踪,旁的没有再多说什么。”
第二日夜里,踏着铺着细碎雪尘的山路,慕容星勒了缰绳停了马,看到营帐里依然燃着的昏暗火光,就晓得邵关还在等他。
邵关瞧着少年一身寒气进来,唇角弯着递过去一盏热茶。
抢在慕容星说话之前开口道:“我已经知道废太子的事了……意料之中的事情,我也没什么伤心的,不必安慰我。”
他毫无闪躲地对上了慕容星深邃的凤眸,黑亮的眼瞳清澈坦然。
“你连夜去取边疆各个关隘的通行印鉴……是不是已经做好打算了?”
滚烫的茶水驱散了些微的寒意,却捂不热那双泛冷的眼眸。
慕容星放下茶盏,待衣袍暖得差不多了,才走至邵关身边,沉声道。
“去取印信只是以防万一罢了……日后如何打算,还是看殿下的意思。”
邵关沉默了片刻,目光落在那些拓着红漆的印信上,忽然有些释然地笑了。
“我的意思……你不是一向都猜得准的吗?你去取印信的时候,就已经知道,我不可能会想着举兵夺嫡的。”
“我们……就隐姓埋名,天大地大,随便去哪儿,总有一个容身之所。”
“蜀中赈灾,整顿吏治一事……就当是我作为大梁的太子,最后为百姓做的事情吧。”
过了一日一夜,许多的情绪都已经被他收敛进了心底,似乎除了淡淡的苍凉,也不见得有多少感伤。
邵关见慕容星默不作声,放轻了语调。
“怎么了?难不成我们两个大男人,还怕没了身份地位,就养不活自己了吗?”
慕容星勾了勾唇,目光一寸寸扫过邵关舒展的眉眼,低声道:“我没有什么……只是叫殿下受苦了。”
原本,他的殿下该是名正言顺地坐上那个九五至尊的位置。
该是有一个辉煌盛世,青史留名在等着他的。
而不是因为一纸诏书被废,跟着他东躲西藏地了却余生。
神思怔忪间,低眉浅笑的少年却几步到了他身前,主动伸手抱住了他。
“没有受苦啊……在皇宫里,天天看那些勾心斗角,顾全这顾全那的,才叫受苦呢。”
邵关下颌蹭着慕容星的肩口,感受到自己拥抱着的人也伸手揽住了他,眉宇间淡淡的忧伤一闪而逝,只余下满目释然。
“我们以后,就去南方。那里气候暖,适合疗养。”
“我俩找一处荒山,开垦一点田地,伐木造一间小房子,养些鸡鸭。”
“粮食种得多了,就拿去集市上卖掉,去买衣服。若是想吃肉了,就去山上打猎。”
“我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这样的日子,你喜欢吗?”
薄唇印上他的眉心,虔诚的一吻。
“只要关儿在我身边,我就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