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邢毅咳了一下,言简意赅地命令了一句。
钟谨把话咽回去,连忙转身去给他倒水。
邢毅抬眼不动声色的看着他的背影,像在寻找什么蛛丝马迹。
他很快便又收回目光,似乎是放弃了继续探究。
钟谨将水杯递给他,不知所措得站在一边等眼前这个暴君的命令。
邢毅眼不见心不烦,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钟谨立马心领神会,简单收拾好了东西就要作势退出去。
“钟谨。”他忽然被叫住,邢毅直视着他的眼睛,钟谨似乎看到他眼中若有若无令人心悸的阴鸷笑意,再仔细分辨之后却是连那点笑意都消失得干干净净。
邢毅的声音听不出喜怒,“替我谢谢方晨。”
钟谨不知道他所指为何,邢毅也并不明说,只好点头应下。
钟谨关上门离开后,邢毅平静地将水杯里的水喝完,垂着眼神色晦暗不明。
胸口猝不及防又钻心地疼起来,他按住胸口握紧手中的水杯,用力到指节发白。
他突然闭上眼将手中尚存余温的水杯狠狠摔碎。
……
这边,窄窄的环形走廊下,钟谨提着药箱慢慢走着,一步一步。
一段不短不长的距离中,他整个人像是褪下了一层虚假的皮囊,他脸上胆怯惶然的神色渐渐被平静无波代替。
他停下脚步,抬手摸着自己的脸,躲在钟谨这张皮囊下的人便是不久前还被关在牢笼里的桑谨。
薄薄的一层人造皮肤几乎和他自己原本的皮肤相融。
如何伪装自己合格地潜伏曾是玛尔斯的必修课,桑谨一直拿的是满分。
他摸着没有任何缝隙能够以假乱真的皮肤惊叹,方晨人是不怎么样,能力却是毋庸置疑的。
他也记得方晨的原话是,你想去看邢毅可以,但为了他的心脏着想,先换张脸再去见他。
方晨解释道,邢毅的机械心脏负荷能力很差,几乎不能有情绪波动,除了刚被救过来的那些日子,后来的这五年,他一点一点改变,直到不会再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影响到他。
桑谨想起方才邢毅的反应,有一瞬间他几乎以为邢毅已经认出他了。
可如果真的认出是他,掐住他脖子的那只手怕是就不会这么轻易松开了。
邢毅是该恨他的,是不该被原谅的。
桑谨静静站着,只觉得有些发冷,心生无力。
这种局面他不是没有想到过,可是真的面对这样的邢毅,这样眼中没有爱意的邢毅,他连后悔都觉得多余。
因为再多的悔意也换不回那个愿意为他付出一切的邢毅。
或许不该这么贪心的,只要他还活着就够了不是么,还奢求什么其他的。
他郁郁地想着,转过头,望着窗外,黑色的巨塔在云雾中若隐若现,这座塔恢宏到在巴别之地的任何地方都能看到。
桑谨从来到巴别之地第一次看到这座塔时就心神一震,无论再见到多少次,他仍感到难以置信。
他想起一个古老的传说,传说也有这样一座塔。
“怎么样,这座巴别塔,它是不是很美?”
桑谨正思索着,背后有人轻轻地呢喃了一句,他转过身,看到了一张并不陌生的脸。
【作者有话说:注释[1]来自《圣经》
嘻嘻嘻,猜猜看邢毅认出桑谨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