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地牢困顿
这一闭眼也不知究竟昏过去多久,沈喻风再度睁开眼的时候,发觉自己躺在一处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
似乎是药劲还没过,四肢酸软的感觉仍未消失,丹田空荡荡的,一点力道也没有,他躺在干燥的石板上,意识渐渐复苏,回想起昏迷前听到的那句话。
与他对酒畅谈的云敛竟说自己不是真正的云敛。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真正的云敛在路上被人顶替了?
他只稍稍想了一想,便将这个疑问自脑海中排除出去。
这不可能,他与云敛相交多年,对彼此的一言一行都无比熟悉,若是假冒之人,绝不可能瞒过他的耳目。
而与他对饮之人,那语气,那神态,绝对不可能是其他人。
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了,这个跟他一起长大的云敛可能不是真正的云家少主。
沈喻风深深一叹,回想起一桩已经被他深藏在记忆中的旧年记忆。多年前长安云家曾发生过一件大事,当时年仅六岁的云家少主云敛被人掳走,毫无音讯,到了九岁时候才被重新找回。回来之后的云敛眼神阴郁,沉默寡言,对被拐走的那三年始终避而不谈,后来在他陪伴下才渐渐走出阴霾。
至今回想起来,这一切确实疑点重重。如果眼前这位不是真正的云敛,那最大的可能就是——真正的云敛可能在那个时候就已经被换掉了,这些年来与他称兄道弟的云敛都是假冒货。
那真正的云敛又去了哪里?
当年云敛失踪后,云家家主与主母思子成疾,在一年内先后逝世,云家近乎分崩离析,后来云敛被找回,也没人去求证这个孩子究竟是不是真的云敛。况且,当年这个九岁的云敛是在他父亲沈星洲的扶持下才坐稳云家少主的,若此人是假的云家少主,那他父亲便负有最大责任。
而他父亲也在两年前去世了,想查也无从查起。
这些事情不能深想,一想,脑袋便阵阵刺痛。
“有人吗?”他停下思绪,发出沙哑的声音,试图向外呼救。
这一声微弱叫喊化作一道道细微响声,在黑暗中渺渺地回荡着。
回音不绝,空气流动,不出所料,他现下应该是在类似地牢或者密室之类的地方。
“有人吗?这里有人吗?”他又喊了一遍。
可惜任他怎么喊,也没有任何声音回应。
他喊了几声,觉得精神疲乏,熬不住又昏昏沉沉躺了一阵,不知过了多久,忽而自远处传来一阵“哧——哧——”的脚步声。
接着,在他脚底的一个隔板被打开,一个不知什么东西被扔了进来,清脆的声音在地上晃悠悠转了个圈,而后稳稳停下,那道脚步声旋即又渐渐远去。
沈喻风躺在地上大声喊道:“喂,你是什么人?快放我出去!”
那人却恍若未闻,越走越远,过不多时,声音彻底消失不见。
沈喻风依旧全身软得无法站直,紧闭双眼,运气调息,开始运行自身功法。
沈家名门正派,家学渊源,不管是武学招式,还是内功心法,皆有独到之处。他的一身功法为父亲沈星洲亲身传授,功底扎实又兼勤修好练,在内功心法方面甚至已经远远超过父亲生前水准。
如此过了半天,感觉全身力气似乎恢复了一点,他这才得以坐直起来。
这一坐起来,便闻到脚边传来的饭菜香味,发现原来那人扔进来的是一碗饭。
沈喻风想道:“那人也不知究竟是谁,送的饭菜说不定下了什么药,我还是谨慎为妙。”
便理也不理,继续闭眼打坐修养。
过了约莫三四个时辰,只听黑暗中又传来“哧——哧——”的脚步声。
接着便如先前一般,脚边那块隔板被砰的打开,亮眼光芒刺入暗室的同时,就见得一个白瓷大碗被送了进来。
沈喻风想伸手去抓住那人,严刑逼问,却发现自己依旧无法站起来,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人离去。
他冷眼看着地上两碗饭菜,依旧不加理会。
他确实是有些饿了,但处于尚能忍耐的程度,眼下身处何处并不知道,虽有食物在前,但他一点都不敢大意。
如此打坐运息,时间悄然流逝,五个时辰之后,送饭的人
第三次到来。
“你是谁?为什么要将我关在这里?”他哑声道。
那人如先前一般,只是放下饭碗就离开,从头到尾都没有发出一句话。
暗室里日夜不分,也不知究竟是什么时候,外面的情形又是如何,沈喻风刚开始思索这些事情,肚里叫声开始咕咕叫个不停,打乱他的思索。他借着隔板上渗进来的一点光亮,看着那几碗米饭,蓦地想道:“没有吃饱饭,如何有力气运功恢复体力?云敛若是真有心害我,何必巴巴地还要找人送饭进来,直接在酒里下毒就可以了,不错,这饭确实是可以吃的。”
想通此处,再无所顾忌,信手将其中一碗饭拿过来。
竟然计算得极准,这碗饭刚好在他伸手够得到的地方。沈喻风接过大碗,一想到自己得意了二十六年,一朝竟沦为无力反抗的阶下囚,连吃饭都要受到控制,最最可悲的是,自己竟然连身处在何处都不知道。
云敛给自己下的迷药诡异异常,只是使他四肢酸软,并未对他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并且几乎是算准了药量一般,既能保证他保持清醒意识,又能令他只是坐直起身,却不能完全站起。
他喟然叹道:“云敛啊云敛,你了解我到这种地步,而我却对你一无所知,这也实在不公平啊。”
他一向豁达稳重,在这种全然不知发生何事的情况下尚能保持绝对冷静,拿起筷子,随意拨动一下碗中的饭。
出乎意外的是,这碗里不仅饭量充足,竟然还有菜有肉,香味撩人,勾得他食欲大动。
他就着隔板与墙壁间的一线光亮,捧着饭碗大口大口吃起来。
等将一整碗饭吃完,感到饱腹,放下碗筷,倚靠墙壁,小小歇息一阵,等过了三刻,又开始打坐运功。
这次出乎他意料的是,丹田之处竟感觉一股暖流汩汩流动,仿佛被抽离的内力悉数回归,重回往日力气。
他睁开眼,窦疑的目光望向地上那碗空饭碗。
如果他没猜错,这碗里应有解药存在,早一点吃饭就能早一点恢复。
有人送解药给他?
可是到底是谁通过这种方法救他?
这几天发生的怪事太多,已经令沈喻风无暇思考真相,此时发生任何事情也不觉得奇怪了。
有了解药的协助,失去的功力疾速贯通四肢百骸,被迷药禁锢的力气也渐渐恢复,他休息一阵,尝试着慢慢站起来,慢吞吞往送饭之人离开的那面墙壁走去。
伸手一摸,发现是一面厚重的铁壁,渗出冰凉触感。铁壁外应有铁链一般的东西锁着。
如果说方才对所身处环境一无所知,那此时此刻他已经完全自己的境况——他正身处如意山庄的地牢之中。
这地牢是他父亲当年创建如意山庄时所造,多年来几乎没有用过一次,沈喻风也只在孩提时候来过几次,对这个地方实在没有什么回忆,也不知云敛是如何瞒过山庄众人,将他拖来地牢,关在这里。
“是了,”他又想道,“云敛对我如意山庄几乎无一不知,区区一个地牢,又怎么难得倒他?倒是我引狼入室而不自知,实在是愚蠢得可以!”
他回到原地,睡了一觉,醒来后估算时间,应该又是到了送饭时间,这次他做好万全把握,蹲守在隔板旁边,屏气凝神。
耐心等待一刻钟后,黑暗中果然再度传来熟悉的“哧——哧——”声。
那人打开隔板,同样将一碗盛着饭菜的大白碗递进来,沈喻风便趁此时手疾眼快,趁着那人收回手的瞬间伸出手去,大力掐住他的手腕。
铁壁外瞬间传来一声惊呼。
沈喻风收拢手指,厉声喝道:“你是什么人?是谁叫你来的?”
那人手腕被掐得生痛,急忙大声喊道:“我,我是山下的村民!是,是云公子叫我这么做的!一天送两顿饭过来就可以!其他的我都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