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晔微微皱起了眉头，眼里盛满了忧郁和疑惑：“配不上？”
“嗯，”程励尽量用听起来很轻快的口气说，“其实当年我只是正好路过，于心不忍顺手搭救，就算我不在，换一个人看到也会做这些事的，我不过是个巧合。”
凌晔的脸色立刻就变得不是太好。
程励见状，当即反省了一下，觉得自己这番话听着有点借着恩情来要挟，还说反话讽刺的感觉，连忙进一步解释：“我只是在说一种可能性。从心理学角度上讲，当时那么混乱，我带着你逃跑的时候，很有可能发生了吊桥效应，再加上你那时候还没谈过恋爱，封闭了自己太多年，没有去见那些比我好的人，更没有见过我不堪的一面，所以多年来把我当成你的唯一。”
凌晔的脸又黑了几分，把一碟肉桂焦糖布丁移到程励面前：“你不要说了，吃东西吧。”
他的态度像一支冷箭，让程励感到了心疼。也许那天是他想保留的最美好的回忆，自己确实不该践踏，不过一切都……到此为止了。
“就还有几句话了。让我说完吧。”
程励最后一次看向凌晔幽黑的眼睛。
那是一双清澈的眼睛，他曾从中读出过冷漠，读出过疑惑，也读出过深情，读出过坚定。现在这双眼睛的注视之中，他只有满心的惋惜与愧悔。
没有未来，未来早已刻在他不敢正视的过去里，他能做的只是给一个尽善尽美的告别。
“我错了，错在没有胆量做一个坦诚的人，一个透明的人。我隐瞒了我的过去，我的缺点，我的黑暗面，因为我迫切地想要获得你的喜爱和宠爱，我害怕你展露出来任何一丝要离开我的念头，结果现在……”
他说不下去了，站起身低声道：“对不起，就这些了，晚餐的钱我一会儿转给你。”
他说完，夺路而逃下了楼，捂着嘴推门出了餐厅。
他从清凉世界来到了灼热的炼狱，跌跌撞撞不知往何处去。
城市一角，供旅人歇脚的小花园收留了他。
那里绿植丰茂，他蹲在一棵垂枝海棠后，把脸埋在双臂中，泪水打湿了大片皮肤，蹭到了额头上。
他曾经以为自己是勇敢的，遇到挫折也会向前走的人，可是如今他才知道，他那是无力面对，无力解决，是四处逃窜。
他以为他逃出了牢笼，其实是他目光短浅，没能发觉自己进入到了一个更大的牢笼之中。
可怜，可悲。
而且到头来，完美的告别也没能完成，他像一个小丑一样逃离，在对方心中留下的是那样一个滑稽可笑的印记。
虫鸣声中，他听见自己的手机响了一下，飞快地将他从口袋里掏出来——他也不知道自己期望看到什么信息，但是抹开模糊双眼的泪去看时，他失望地发现，自己的账户里多了一笔钱。
转来钱的账户他眼熟，是凌晔的私人账户。钱款比起先前凌晔给他的零花，不算多，可若是作为遣散费，那也绝不算少了。
当下，他再也压抑不住，直接哭出了声。
“你怎么啦？”
泪眼朦胧中，他听到有人问。
他抽噎着回答：“我……没、没事……”
那人也蹲下来，伸手直接擦掉了他脸颊上的泪水：“把人抛下，藏起来嚎啕大哭，还说这样没有意思的谎，到底是为什么？”
他眨了下眼睛，一颗硕大的泪珠掉落在那人虎口上，他的视界也随之明晰起来，看清了对方的脸。
是凌晔。
程励侧过头，稍稍躲开他的手，带着哭腔道：“你都把、把……分手款打给我了，为什么……么还要来找我？”
“我什么时候给你打过分手款了？”凌晔莫名，看了一眼他的手机，“啊，那个是以后每个月都会打给你的钱。我觉得你花钱没有计划，所以给你存了活期。”
看到他为自己考虑了那么多，程励更加心痛了：“谢谢你分手之后还管我的死活……可是……不行……都分手了……晚餐……多少钱……我……呜……”
他不想要凌晔的钱，还念念不忘要跟凌晔AA晚餐，挽回一下自己的尊严，结果颠颠倒倒不知说了些什么，末了还吹出一个鼻涕泡来。
程励哀嚎了一声，觉得自己彻底死了。
“别说了，我听不清。”凌晔拿出一块手帕，捏住他的鼻子，“用力。”
程励糊里糊涂地听了他的话，在他的帮忙下擤干净了鼻涕，终于稍稍平静了一点。自行用纸巾擦了脸，略整仪容后，他对凌晔道：“你回去吧，不用担心我了。现在我真的没事了。”
“你又撒谎。”凌晔把他汗湿的头发别到耳后，有点烦躁地说，“你最近怎么了，不喝酒晚上也会哭，还说什么分手？又有绿茶对你说什么了吗？”
他的话让程励感到有些惊讶，但这个时候隐瞒已经没有了必要，所以程励还是正面回答了他：“我知道你看了哪些视频照片，还知道你去酒吧印证了……我思考了很久，我们两个可能真的不是很合适。但你要小心庄灿，他有可能会用你的病历来做文章。”
他深吸一口气，然后道：“我准备离开S市了，所以有任何对你不利的问题，尽量推给我吧，勾引、敛财……怎么说都可以，都没关系的。”
【作者有话说：程励不是不顾凌晔的感受执意要分手，而是他怕对方遭受难以估计的重创。
对比一下程励对庄灿的态度就知道了。
对庄灿：不出柜就不出柜，还特么当骗婚gay，崽种！不是个男人！（庄灿这家伙搞什么都偷偷摸摸……
对凌晔：年纪那么小，暂时就别出柜了吧，哪怕你以后找别人也没事，哥哥舍不得宝贝现在就吃苦。（杀千刀的庄灿，不准欺负我家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