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励顶着风往前走,不出十分钟脸就痛得要死。他将围巾往上拉了拉,脸上稍微好受了些,拢向鼻尖的香水气味却又刺痛他神经。
怎么能不痛?
香水和围巾都是去年圣诞夜庄灿给的礼物。那夜他们还一起看了电影,吃了饭,在他租住的公寓中尽情温存……这期间种种相处没有丝毫暗潮涌动的迹象,怎么结果一个多月之后,庄灿就另寻了伴侣?
究竟是对方太能演,把事情瞒得天衣无缝,还是这四年里,自己习惯去信任对方,所以连自己作为心理医生最基本的素养都失去了,连个细小的破绽都没觉察到?
十字路口亮起红灯,程励停下脚步。
眼前的景象一跳一跳,他眼眶酸疼,太阳穴不自觉地抽动,仿佛随时要犯急症。下意识将手伸进外套口袋摸出烟盒,里面却是空的。
渴烟的难耐犹如虫啮,从他胸口一直爬到头顶。他用力捏扁烟盒,丢进街边的垃圾桶。
绿灯亮了,他掉头往回走。十多分钟后,他手里夹着便利店买的烟,一路吞云吐雾经过明灭的霓虹灯丛,来到一家亮着“Mr.Right”字样的酒吧门口。
扔掉烟蒂,他推开透着橙黄色灯光的毛玻璃门,径直往里走。
这个点对于酒吧来说尚早,吧台和卡座都空着大半,以至于酒保隔了老远酒吧就冲他打招呼:“哟,稀客呀!连着几个月没来,大家都以为你换地方光顾了,还有人特地到别处去找你呢。”
“怎么会,前阵子太忙罢了。”程励解开围巾,随手一团,放在一旁的空座上,“老样子,再加一份火腿三明治。”
酒保心照不宣地为他端上一杯黑啤:“那今晚呢?是忙里偷闲还是准备彻底放松了?”
“谁知道呢……”程励歪过脑袋,看酒吧驻唱歌手坐在舞台中央抱着吉他调音,“先喝两杯再说吧。”
酒保看他不欲被打扰,很有眼色地闭上了嘴,专心致志工作去了。
程励慢吞吞地独自吃喝,一边漫不经心地听着歌。歌手嗓音称不上动听,但抒情缓慢的曲调对他来说挺受用,听着听着,心绪平静了几分——这家他从十年前就开始光顾的gay吧就是有这样的魅力,要不然他也不会三番五次登门。
“嗡——”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不停,程励拿出来一看,亮起的通话界面上显示着“程裕德”三个字。
程励瞬间皱起眉头。
捧着手机抬眼四下打量,身边唯一的熟人是酒保——他正在边上招呼别的客人,并没朝这边看。
确认了这些,程励这才将电话接了起来:“喂?”
“怎么那么久才接电话?”电话那头响起了一个中年男人暴躁的声音,是他爸,“那头放的什么歌?你是不是又在哪里鬼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