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西稜易主
九黎无极宫。
墙壁里发出一阵沉重的机括声,身顶黑色斗篷的瘦高人影出现时,石穴幽长的密道里有人出声:“影师出关了?”
斗篷人顿足,“君上何事?”
“何事?”离漠慢慢地走到他身前,沉着一副不善的目光,扬高了声腔道:“影师一早就知道喻长煦没死,是不是?”
影师背对着他不说话。
离漠已经受够了他这态度,又加重了声音道:“本王还想问问影师,外界的一切你是如何知晓的?为何知道喻长煦没死,却又不说出来?”
影师淡淡道:“没有必要。”
“没有必要?什么叫没有必要!”离漠彻底动怒,“你可知这一次若不是本王巧言善辩,喻长煦就要血洗西稜!还有……本王记起来了,三百年之前,你让本王放出怨鸦对付少仪,是不是因为你从那时起就知道他是林亦然?你既然早就知道,为何从来不与本王提及?”
“太多了,这样的次数太多了。”他口中唾沫横飞,就差直面上影师的脸,“你有多少次借着本王的手发号施令,又或是以本王的名义直接下令?你若是记不清次数,本王可都记得清清楚楚!念及你一直以来的助持,本王一一都忍了,不与你多说,可你却变本加厉,喻长煦没死这样的大事竟然也瞒着本王,你究竟是何居心?”
“那么君上自己呢?”影师总算开口,“我有没有说过让君上不要轻举妄动,不要与昆仑撕破脸皮?君上可还记得是如何回答的?君上为何要去凑单潜的热闹,非去蹚这趟浑水?”
连番的追问已经触及到了离漠的逆鳞,他劈头盖脸继续道:“你如今是想越俎代庖了?你别忘了,当初是谁收容你,是谁庇佑你!这是本王的西稜,本王想要如何就如何,忍气吞声这么多年,本王如何不想扬眉吐气!若是你一早告知喻长煦未死,本王何至于与他单潜同流合污!”
“越俎代庖?”影师往他这边逼近了几步,话语声中已然夹杂了忿然,“君上的西稜是如何来的,君上心里难道没数吗?”
“大胆!”离漠抬手指他,“你竟敢这般质问本王?若无本王,你早就被你的族人撕烂了,你不感恩戴德,居然还如此嚣张!你要问本王西稜是如何来的,本王今日就堂堂正正地告诉你,这西稜的一土一地,都是本王耗尽了心血打来的!若无单潜,本王今日又怎会只有这小小的一个西稜!”
他越说声音越大,将这些年积攒的怨气一口气发泄了出来:“玖曜可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盘,故意提拔我这么一个出身低微、毫无背景之人,就为了当做他用来权衡单潜的一颗棋子!枉我为他尽心尽力,到最后他竟然还不信我,非让单潜掌领了先行队,若非如此,本王多了先行队的这些人,又何至于处身在这贫瘠的西稜!他刚愎自用目中无人,活该被清和斩于剑下!”
岂料影师忽然出手扼制住他的喉腔,森然一问:“活该被清和斩于剑下?”
“你……你胆、胆敢……”离漠被他掐住脖子举到半空,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本帝当年抬举你,倒还抬举得你心中生怨了?”
离漠双手紧握着身前这只瘦骨嶙峋的手,眼睛猛然睁大,“……是谁,你、你究竟是……”
他从斗篷中露出另一只白骨森森毫无经脉血肉的手,吓得离漠脸都白了,脖颈却憋得通红,挣扎道:“你……你是……”
黑色斗篷徒然被揭,离漠看清他的容貌时惨叫一声,嘴里反反复复重复道:“怎、怎么会……怎么会……”
“这是本帝的魔界,本帝要如何就如何,轮得到你来指手画脚!”他无血无皮的右半脸上只爬了几缕又细又小的经脉,这是他狰狞头骨上唯一的点缀。
“饶、饶命……”离漠心惊胆战,整张脸都憋红了,“帝君……饶命。”
影师指间一松,“昔日,本帝念你一心向上,特地提拔你,却没想到竟是揽了一条毒蛇。”
离漠立刻跪爬过来,连连磕头,“属下不知,属下有眼无珠,竟然不识帝君,都是属下的错,求帝君看在属下这么多年苦劳的份上,饶了属下这一回,属下发誓再也不敢了!真的再也不敢了。”
影师抬起脚踹在他的胸口,冷冷道:“西稜不是君上耗尽心血一土一地打来的?”
离漠再一次爬过来,抱住他的双腿哀求道:“属下失言,西稜是帝君的,东稜也是帝君的,这整个魔界都是帝君的!属下不过是……不过是代替帝君掌权啊不,是听从帝君,传达帝君的指令。”
影师又说:“本帝刚愎自用目中无人,活该被清和斩于剑下?”
离漠被他这森冷的语气吓得浑身发抖,“不是!不是!是属下,是属下刚愎自用目中无人,帝君是明君,万幸当初没有将先行队交给属下。还有清和,清和死得好啊,是帝君英明,是帝君战败了清和。”
影师低头,左半脸浓眉之下的眼睛微微一眯,吓得他又是一抖,“求帝君饶了属下这一回,属下以后万万不敢了。”
“你起来说话。”
离漠吊在嗓子眼的一口气松了松,起身后连头也不敢多抬,“谢帝……”
他话都没说完,影师忽然按住他的头,手指都埋入了他的发间,直接以这种方式强取他的修为。
“啊——”离漠抽搐着,脸上的皮肉逐渐干皱,这痛苦好似万剑穿心拔锥刺骨,漫长又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