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生平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更是害怕自己将要食言。
思绪蓦然一乱,压制蓝莲的法力也跟着波动起来,枝叶在这一刻苏醒,趁着这短短的空隙再次疯狂生长,紧紧地缠绕住少仪的经脉。
少仪松弛的身体再次骤然一僵,云微立刻静心,预备重新展开压制,可神绪忽然一醒,他已经被少仪强行推出了身体。
“师父你别过来!”少仪大声吼着,迅速起身一退,抽出剑架上的无双,在自己的手臂上狠厉一划,企图用这样的法子清醒头脑。
“亦然!”云微看着他的血汩汩而下,脚步也还在向后退着,他的目光中含着恐惧,又说一遍:“别过来,离我远点。”
身体里有另一股力量想要取代他,想要将他的理智也封印在蓝色的纹络之中。少仪抵死对抗着蓝莲的生长,保留着仅存的意识对他道:“今生君恩,来世再报。”
他横起无双的锋刃去擦自己的脖子,然而疼痛并没有迎来,耳边只有“锵锵”两声脆响,有一只手臂揽在他的背后,随之口中一温,一股湿热含腥的淡淡咸锈味跃了进来。
少仪浑浊的头脑被这口腥味唤醒过来,然后听到耳边有个声音道:“亦然,为师没有放弃你,你也不能放弃你自己。”
他的睫毛轻微一颤,睁眼时看到云微瞳中的担忧和紧张,想要说些什么来回应他,可舌尖一动,尝出了口中的味道。
“师……”
“我说了要救你,绝不会食言的。”云微笑了笑,在自己的腕上又推了一把血,继续喂他,“神仙的血也是一味良药不是?”
少仪在他怀里挣扎半晌,却拗不过他的坚持,直到云微主动收手来探视蓝莲的毒况时,少仪才得以喘息半刻,慌忙地又来给他包扎手腕。
“师父,”他望着这只扎了白色绷带的手腕蓦然落泪,“我还不清了。”
“还不清了那就不要还了。”云微莞尔,替他去擦脸上的余泪,“你笑起来多好看啊,眼睛就像一对小月牙。”
少仪破涕为笑。
两人面面对视着,方才沉闷的气氛一瞬间松了许多,云微抱着他席地而坐,说道:“我们去天宫找药君。”
少仪缩在他的颈窝里点头,“师父说什么就是什么,我都听你的。”
云微不放心地又给他看了看,少仪咽了刚才的那一口血后,体内的蓝莲像是受到了某种禁锢,立刻停止了蔓延。
“走吧。”云微不知道自己这血能够压制多久,带着少仪腾云而上,朝锁天口飞驰而去。
“师父,”少仪不知从哪里变出了一条白绫,递给云微道,“你把我捆起来吧,我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会突然发疯。若是伤及到了旁人,愈发是给你添乱。”
云微按住他的手,摇摇头说:“不用了,血里掺了我设下的追踪术,你若是身体有恙,我能够察觉到。”
少仪低下头,反手牵住他,摩挲着这只手背时又不小心触及到了那道刮伤。
云微怕他自责,将手迅速地抽回藏于广袖之下,面上漫不经心道:“前面就要到了。”
“嗯。”手中突然一空,少仪感觉自己的半颗心都随着这份落寞飞了出去,空余苦涩填充着身体,这一时想到的只有“死亡”二字,心绪也在此时微微颤动,问道:“师父,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不在了,你能不能将有关我的记忆全部封印起来?”
“还有,我也想像师祖那样留守在后山,这样不论是化作风还是化作雨,我都能日日见到你。你若是不想守在玉清宫,那去凡间看看也可以,如果再遇到心悦之人,你可以好好地重新开始。只是……只是不要让我知道,你也清楚,我心里会发酸的,我会嫉妒……”
云微捂住他的嘴,说道:“连药君的面都还没见着,你说什么丧气话?再说,你祸害了我这么多年,如今想中途离开,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我也总该讨点什么回来才好。”
这番话本来是想激起他的斗志,可见到他眼中浮起的水光时,云微又将声音一缓,揉搓着他的手,道:“药君见多识广,会有办法的。”
是啊师父。
少仪听着他半是玩笑的话,心中仍旧黯淡。
我也多想继续祸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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