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光顾着和你说话,我都给忘了!”丽珠惊唿一声,转身就走,“我得去前面侍候了,你回去的时候当心着点。”
丽珠走后,少仪一个人又在原地站了好久才往回走,心里的咯噔声响如木鱼,敲得他心烦意乱。
附身于陆务观身上却又自曝行迹的怨鸦,少时落过湖且不见有孕的唐琬,突然出现的赵士程,还有唐琬身上那股不太对劲的感觉……疑点越来越多,可这一桩桩的异事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散得到处都是,少仪在心里颠来倒去地想着这些事,实在是找不到那根可以将这一切穿起来的线。他的心越来越沉,背上仿佛有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不过是下凡来看着晚聿渡劫,怎么就演变成现在的样子了?
酒尽席散后,云微拖着一副将近虚脱的身子回来了。
少仪将屋门关好,又设了仙罩,恢复了原貌在他身边坐下,问道:“今日的那群公子里面,可有一个叫赵士程的?”
“有啊。”云微瘫躺在床上,有气无力道:“你问这个做什么?又设仙罩做什么?出什么事了吗?”
“我今日从丽珠口中知道了一件事情。”少仪斟酌再三,顺了顺语言,“她说,唐氏少时曾落过一次湖。”
云微起初没反应过来他这话中的意思,直愣着盯了半天床帷后才徒然惊醒,从床上弹坐起来,“你说什么?”
少仪点点头,“不是没这种可能,但是……得去地官那里看看生死簿,魔族若真的用唐氏来移花接木,那现在,晚聿身边的这位就极为危险。”
“那还等什么,现在就去查啊。”云微迅速从余千九的壳子里跳了出来,拉着少仪就要跑。
“子恪。”
少仪双手按住他的肩,将他又压到床上来,正色道:“咱们若要跑一趟地府亲自来查,凡间都过去半个月了。”
云微如醍醐灌顶一般,这才记起这层时间关系,少仪拍拍他的肩,说道:“天规还有几处没修完,我的真身现在不便外出,已经让鹤同去地府了,按照这个时间,半个月后就能知晓我们的猜测有无差错。只是在这之前,我们还是得多留意留意。”
“那命格星君那边呢?她之前说晚聿君此事有些眼熟,还没查出来吗?”云微刚刚问完,少仪就轻笑了一声,挑指捏了捏他的下巴,“你可知这世间的凡人,他们的命格都是由允宁一个人来编的,即便她法力通天,可面对这更迭交替的上万命盘,也是要耗上不少时间的。所以我早就说了,神仙并不是无所不能,允宁这会儿怕是头都大了。”
他讪讪地点着头,未曾留意少仪的手指已经离了他的下颌,还在自顾自地说着:“那我们现在……”唇上忽在此时传来一抹凉意,少仪的指尖带着寒,如玉般剔透的指腹正滑在他的下唇上。
云微在他眼中看到了带着情欲的芒,下唇的凉已经转成了温腻,像是在亲吻着一块光洁透润的暖玉。唇上的丝滑如墨染清水,一缕一缕地四散开去,缓缓地沁入心底。
“少……”云微被他眼中的欲与求带得丧失了自我,呢喃声中还没喊完他的名字,就被他鼻间的气息勾尽了魂。
真是个祸水。
他尚余的最后一丝意识里一晃而过的只有这五个字,攀附着少仪的肩臂,唇下的那块暖玉动了动,已经变成了烈焰,夹杂着他抵挡不来的云山雾雨。
一夜情长梦朝露。
当鹤同带来地府中唐琬的详情时,已是半月而过,然而少仪在听他说完生死簿的细节后,眼神越发地深邃了。
“我亲眼看的,生死簿上唐氏的名字还是亮的,而且锁魂的无常们说,他们没有勾取过唐氏的魂魄。”鹤同看他抿着唇不语,又道:“我怕无常们会弄错,专门又看了一下余千九的生死簿,他的名字早就暗了。地官们还说,若真存在移花接木之事,那也是像云微司君顶替余千九这样,地府能够查出原主是否阳寿已尽。”
本以为猜中了一桩实料,可没曾想这结竟是越打越死。
“知道了。”少仪烦躁地揉揉眉心,问他:“还有另一件事呢?”
“真君没有猜错,”此处除了他二人以外再无旁人,可鹤同还是压低了声音,“那赵士程的的确确就是荆南的转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