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诚再听说商羽的消息, 已经是十一月。
肃杀寒冬。
有了会议室那天的经历,林修虽然早早听闻商羽开始走解约流程一事,但并不敢拿这件事打扰关诚。到最后, 兜兜转转, 关诚又是从冯懂那里看到一条商羽解约的新闻推送。
那条推送弹出来的时候,冯懂未曾留意。
车子后座,关诚的视线在一米外的手机屏幕上停留片刻, 到底转开了。
他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这个名字。半是有意忽略,半是周围无人提起。又兼事忙,给那些高层言语上的下马威还不够, 还得有切实行动。只是依然需要拿捏尺度, 不能将他们逼急了、联合至一处。
这一个月来,关诚始终在忙这方面的事。再者说, 到了年底, 原本就是一年之中事情最多的时候。
他在心里给自己找了一圈理由,手指无聊地在自己手机上翻动。不知不觉, 滑到社交软件很下面的地方。
关诚看到那个自己曾经置顶过, 如今却混入无数寻常名字中的聊天窗口。
他甚至没有改掉给商羽的备注,聊天窗口依然顶着“小羽”两个字。
在关诚想来,这只是商羽的私人账号, 与工作用账号分开。更有甚者, 以商羽从前对自己“避之不及”的心态,这个账号上, 很可能只有他一个常用联系人。等到两人分手,还以那么难看的方式闹过两场,商羽应该已经不会再用这个ID。
他心绪微沉,手指在聊天栏上左右滑动, 看到鲜红的删除选项。如果把这里面的对话记录都删掉,就好像是把他和商羽的过去两年一并删去。
关诚的手指停留在上面,半晌不动。
一直到冯懂叫他一声,提醒关诚,已经到达他新住处楼下。
关诚抬头,把手机收回去,下了车。
虽然搬家,但家政阿姨仍然请了从前那位。关诚吃惯了她做的菜,觉得味道不错,两边也不用额外磨合。
家政阿姨起先还对商羽的事情有所疑问,但念及自己工作之前签下的保密协议,到底什么都没有问。
就这样,关诚平日两点一线,至多加上在外出差。可无论怎样,“商羽”两个字,都被他屏蔽到自己的世界之外。
这日与往常并无什么不同。
他吃过晚饭,将碗碟放入洗碗机,家政阿姨明天会来收拾。之后,又再去书房批阅一会儿文件。等到十点出头,再去洗澡、准备睡觉。
周齐钰又打电话叫他出去,关诚以工作当正经理由拒绝。电话里,周齐钰没有多说什么,但关诚可以感觉到,对方仍然在谨慎地判断,想知道他到底有没有从商羽的事情里走出来。
周齐钰甚至拐弯抹角地提到,说上次一同去夏威夷的人里,那位说自己有个“小甜心”挺喜欢商羽的二代,名叫宣策的,他家里也有点七拐八弯的娱乐圈关系,如果关诚有这方面的考虑,又不打算吃窝边草的话,宣策可以帮忙牵线。
关诚听得头疼,问周齐钰,是不是太闲了,才总能想到这些。
周齐钰说:“我算了下咱们那个投资公司前三个季度的财报,诗诗她们工作室今年也做得不错。总得来说,可以给家里交代了。”
虽然出身相仿,但周齐钰给自己选择了轻松路线,不用像关诚那样事事亲为。
关诚无语,说:“你这样下去,我得想办法给你找点事儿做。”
“别啊,”周齐钰说,“算了算了,哎,我不是气不过我那个游艇嘛。”
关诚更无语,“一个游艇,两三千万,你计较这么久啊?”
周齐钰说:“嗯哼。”
关诚心想,果然还是太闲了。
周齐钰说:“算了,不拿这事儿烦你。我原本想着,给你介绍个新的小甜心,就当这事儿过去。不过你这边过不去的话……”
往后一会儿,周齐钰大概进了电梯,信号不好,关诚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后面终于听清楚的时候,已经是周齐钰在问:“你不会心疼他吧?”
关诚说:“什么?”
周齐钰说:“刚刚说的啊。他不是要出新专辑了嘛,也不知道怎么搞的,急成这样。”
关诚说:“你不说,我还不知道这事儿。”
周齐钰“啧”了声,吐槽:“那确实是我的不对。我也不搞什么套麻袋把人打一顿的事儿,大伙儿都是文明人了。你别拦着就行,哎,往好处想,我是给你出气啊。”
关诚说:“随便吧。”
他把电话挂断,虽然继续工作,但心里不免有些联想。
到后面,关诚转了会儿笔,决定不要太为难自己。他又让林修给自己泡了杯咖啡,然后便端着咖啡,允许自己放松十分钟,静静看窗外风景。
心里则想,商羽解约、急着出专辑——难道是因为那天两个人的对话吗?
算算时间,从上一张专辑到现在,满打满算,也有半年。对一个创作型的歌手而言,这样的发专辑频率,其实略有些快。但关诚知道,商羽那边“库存”还算丰厚,不至于因为十几首歌捉襟见肘。
他想过这些,又想,自己这会儿这样心平气和,应该是真的放下了。
至于商羽能不能把“百分之二百的利润”拿来,拿来之后自己又要用什么态度应对,在关诚想来,至少两三年内,自己不必考虑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