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听商羽说前面半句, 他只喜欢过关诚一个人的时候,商父、商母的心里还有点庆幸。
儿子年纪轻,没有经历过多少感情, 才会被另一个男人迷惑。
但听到后面,夫妻两人心里浮起同一个念头。
在这之前,商羽有这样难过过吗?
在商徵夫妇眼里,从小到大,商羽都是极有主意的一个孩子。他想要玩乐队, 就兴冲冲地拉人一起。还是少年, 竟然能在不耽误学校课业的情况下认真地计划着排练、表演,弄得有模有样、风生水起。
其他父母都要头疼孩子难管教、对学习不上心。但商羽从小就自律,除了七八岁那会儿皮了点外, 没让商徵夫妇操半分心。上大学之后, 很快就经济独立。更别提之后的选秀、出道。
儿子从来都是给夫妇二人长脸的。平时面对同事、亲朋好友,也总能听到两声羡慕。
这样环境中,虽然商羽常年在外, 与父母聚少离多, 但商徵夫妇仍然骄傲, 觉得小羽有才华, 会拼搏, 就应该去外面看看广袤天地。
直到商羽给了他们迎头一击。
过年那会儿, 商羽在家里表现得非常从容。
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被商爸爸从屋顶拖下来暴揍一顿的小男孩儿了, 他长得比父亲还要高。父母在儿子面前失去了权威,而商羽以一种游刃有余的态度,“通知”他们,自己准备走一条与商徵、宫筠夫妇所想完全不同的路。
夫妻二人又惊又怒。
他们不愿意相信儿子的态度,宁愿自欺欺人, 并且本着一种“拯救”的态度,迈上旅途。可是,他们却听到千里之外,深夜里,儿子在电话那边,仿佛在哭。
商羽并未真正发出什么多余的动静,但那声哽咽,却始终徘徊在商羽父母心头。
夫妇二人茫然许久。
商羽说,他又做错了。
商徵夫妇则在回到宁城之后辗转反侧。他们一次次告诉对方,也告诉自己,虽然他们找错了方向,但毕竟是出自关爱儿子的好意。这是一条非常艰难的路,商羽如果埋头往前,往后也不能享受天伦之乐。
如今年轻,被繁花锦绣迷了眼,看不到往后。但等到老年,没有孩子在身边,该多么寂寞。
更别说,整个社会大环境如此。儿子的事业如日中天,可倘若这时候,他被曝光了同性恋身份呢?他的粉丝、地位……将如同潮水一般离去。
他们是为了儿子好的。
就像是商徵把年幼的儿子从屋顶上揪下来时,商羽哇哇大哭、拼命挣扎一样,孩子总是不如父母看得多。他不知道自己的行为有多么危险,不知道自己一意孤行地走下去,会经历什么。
可小羽他真的那么难过。
商爸爸抽完半包烟,去刷牙、漱口。最后闻一闻身上的味道,干脆去洗了个澡。
他进卧室的时候,轻手轻脚,以为妻子已经睡了。但真正上了床以后,商徵忽然听到妻子说:“老商,孩子毕竟大了。”
商徵一愣。
商妈妈安静一会儿,自言自语:“等撞了南墙,他自己会回头的。”
商徵扯一扯被子,把自己盖住。
事情闹到这一步,再往前,恐怕儿子会彻底对他们失望透顶,甚至想要与父母脱离关系。
而若想要让已切缓和,妻子的想法,或许是对的。
商徵赞同,说:“我们现在阻止,他只会觉得咱们是坏人。两个男人,这种事,我也见过一些。这个圈子,乱着呢。”
他说着,皱了皱眉头。
商妈妈顿时坐起来,问:“有多乱?怎么乱?老商,你可别吓唬我!”
商爸爸道:“不能结婚,所有人都乱来,一堆得脏病的。”
商妈妈的手指又开始发抖,但商爸爸说:“不过小羽有分寸。我听他的意思,是对关诚死心塌地,不会做这种事。”
商妈妈犹豫一下,重新躺下来。
夫妻两人一同看着天花板。
商妈妈说:“你说得对,小羽是好孩子,不会做更糟糕的事情。”
商爸爸:“不过我说的那种,反倒有可能结婚,找女人,生孩子。”
商妈妈听着,脸色顿时纠结起来。
商爸爸说:“睡吧,我明天还要上班呢。”
商妈妈喃喃说:“嗯,睡吧。”
他们一夜合眼到天明,另一个城市里,商羽也睡了一周以来最安稳的一觉。
他近乎是催眠一样告诉自己,自己在演唱会表现得很好,赚钱的计划在安稳进行。
有机会的,一定有机会的。
往后,一直到三月,商羽都以一种燃烧自己的姿态工作。
他的膝盖反反复复的疼,最后不得不去正经地看医生。医生检查过,让他去做核磁共振,之后看着出来的报告,说他不能再这样高强度的跳舞了,否则可能会造成不可逆伤害。
商羽听着医嘱,倒是没说什么。从医院离开之后,也认真休息了几天。但往后,就是几场国外演唱会的行程,算是整个巡演的收官。
他已经走了漫漫长征的一万九千米,怎么可能在最后停下?
商羽认真敷药,继续排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