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的确是一罐蜜水。
起先是手指顺着罐子边缘摩挲, 整根指头都变得湿漉漉的,勾一下罐子内部,会有一种“叽咕叽咕”的动静。到后面, 用上勺子,去挖最里处的甜酿。搅弄得太深了, 让整个罐子都开始发颤, 险些从掌心掉落。
“……呼。”
过于丰沛的蜜酿流了出来,把吧台弄得一样湿漉漉。
商羽听到关诚闷闷的笑声。
他自己额角跳了跳,把手上湿漉漉的液体涂在关诚身上,再顺手把旁边的瓶瓶罐罐推开一点,防止碰到、摔去地上。
前面那两年里, 商羽知道关诚喝酒时的偏好,也本着“上心工作”的念头, 学过一些鸡尾酒配方。到现在,他可以轻易分辨出:哦, 这个罐子里是罗勒叶, 那边是一堆糖浆。
糖浆罐上贴着标签,一眼看去,有覆盆子、椰子、石榴……
关诚不算非常专业的爱好者, 他只是兴致来的时候会给自己调酒喝。但工作很忙,这样的时候就很少。
好在分散在一堆小瓶小罐里的配料量也不多, 很大一部分可以长久存放,摆在这里,不至于浪费多少。
如今, 关诚喝醉了,情绪被放到最大。商羽盯着旁边那些小东西,关诚便觉得不满。他用牙齿磨商羽肩膀, 眼神闪动一下,问:“在想什么?”
商羽又转头看他。
眼睛黑沉沉的,像是能把一切都吞没。
关诚难得觉得口干舌燥。
他欲念萌动,去吻商羽。
商羽下意识一把扣住关诚的腰,觉得关诚湿热的呼吸落在自己面颊上。
商羽的自制力几乎一下子就崩塌殆尽。
他分辨不出关诚前面说了什么,只能感觉到勾在自己腰后的腿,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还有更多炽热柔软的地方。
等这个亲吻结束,关诚额头抵着商羽额头。他讲话的时候,嘴唇都会与商羽触碰。
商羽终于记起一句回答:“在想你。”
关诚循循善诱:“想我什么——”
话音忽然抬高。
男人的身体往后倒,可后面空落落的,像是悬崖,深渊。
危机感迸发,好在他被商羽接住,又到了安全的怀抱。
吧台实在不算一个多美妙的地方,商羽干脆揽住关诚,往客厅沙发的方向去。
他听到关诚急促的喘息,听到关诚后面的一点沙哑的声音,近乎有了哭腔。
这声音和关诚实在不应该放在一起,商羽只觉得很不搭调。可真正听到关诚含混地叫了一句“小羽”之后,他就只想要再听更多了。
朝向外面街道的窗子没有关上,有夏夜热风吹来。下方街道之上,跑车的轰鸣声砸入鼓膜。关诚的身体猛烈地颤动,本应是平息的时候,但商羽扣住他的手,一边亲他,一边问:“关哥,还可以吗?”
关诚心想:不可以。
真的不可以。
他受不了,承受不住,觉得浑身上下都被商羽弄得乱七八糟、一塌糊涂。但他看着商羽,觉得商羽那样专注地望着自己,眼里都是自己的影子。他那么爱关诚,受了很多苦,往后又要分别长久时候。
所以关诚说:“可以——呜……”
商羽便笑了。
他这一笑,在关诚眼里,有了从前那样神采飞扬的味道。
关诚此刻还觉得这样很好。但他太高估自己、太低估商羽。
嗓子更哑了,手指最先还能抓住沙发套,到后面,一切都变得轻轻飘飘。
想要抽身离去,都要被商羽轻而易举地扣住、捉回来,动弹不得。
商羽亲着他的脖颈,用一种掺杂着委屈,可更多是志在必得的声音说:“关哥,你说了‘可以’。”
关诚:“现在——嗯……”
那是之前,现在不行了。
商羽却还是黏黏糊糊地亲他,把关诚搂在自己怀里,一刻也不让他离去。
他们这么亲昵,关诚已经很久都不知道,原来商羽有这么好的体力。
他不是受了很严重的伤吗?
这个念头刚刚冒出来,就又被吞没。
到天色更晚时,明月升高。关诚浑身发软,半梦半醒,听商羽问:“关哥,你饿不饿?”
关诚混沌地想:好像是有一些。
商羽一边亲他,一边问:“要不要吃蛋糕?”
他下午做的蛋糕,晚上吃了一点,但还剩下很多。
关诚迟疑,觉得以商羽嗓音的热切,这句话大约会含有什么陷阱。但意识走到这里,他又想,不至于,只是一块蛋糕。
蛋糕胚柔软细腻,甜度恰好。奶油甜香,不算是很合关诚的口味,但的确味道不错。
商羽捏着他的下巴又亲上来的时候,关诚是这么想的。
再等商羽把奶油涂到他身上,起先冰冰凉凉,后面因为体温而融开一些,浑身都黏腻时,关诚也谈不上后悔。
他只是觉得今晚的一切有点太超过,明明是自己补过生日,怎么仿佛他变成了一块大蛋糕,被商羽吃的一丝不剩。
往后还要洗澡,水从浴缸里溅出来,弄得到处都是。
真正睡着,是凌晨,很晚的时候。商羽心满意足,关诚精疲力尽。两个人枕在一起,连梦都没有做,就到了下一个天亮。
关诚醒来那会儿,觉得自己浑身都被大象踩过一遍。商羽还在他旁边睡,关诚看了,冷笑一下,却并没有真正生气。
他捏一捏商羽的脸,然后是嘴巴、鼻子,像是在玩一个大型玩具。
商羽起先睡的沉,花了好一会儿才醒来一点。他神思半昏,收紧手臂,关诚立刻贴得很近。
年轻人,精力旺盛。
关诚这下子才知道,什么算作“后悔”。
可这是他自己招惹来的。